為了減小街坊鄰居對日夜施工的抵觸情緒,街道辦特意派人買了水果去附近各家各戶探望,然後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宋世賢人緣好得離譜,大家一聽說是宋家搞裝修,都舉雙手雙腳贊成,還連連追問要不要幫忙,不行的話把我兒子叫過去給你們免費搬磚。
路邊停著一輛大卡車和一輛吊車,卡車車廂上放置兩棵碗口粗細的香樟樹,根部裹滿新鮮的泥土,用塑膠薄膜包好。
那是花了五百塊從市郊園藝場買來的,運費倒比原價還高,打算移植到新庭院。
四名工人在老頭子的指揮下挖了兩個深約八十公分的泥坑。另一邊的道路外,工人把香樟樹綁上吊索,清理勸走附近閑雜人員。吊機慢慢把香樟樹吊至院內,在坑裡扶正位置,填土、澆水,一項工作內容宣告完成。
工頭甚至還想剪個彩慶祝慶祝,被宋世賢勸阻了。
“小軍,過來幫我參考參考,看看這兩棵樹如何?哦,小淩也過來玩啊。”老頭子看到兒子和巨無霸妹子下車,招呼了一句。因為痛揍金龍餐館老闆那件事,老頭子對淩安琪很有好感。
淩安琪紅著臉應道:“宋伯伯好。”
宋保軍知道老頭子名義上叫自己參考,實際上只需不停的說贊美的好話就夠了。
“爸,這兩棵香樟樹與庭院的裝修風格真是相得益彰,起到互相襯託的作用,庭院襯託了香樟樹的秀美,香樟樹又反過來襯託庭院的美景,妙,真是妙不可言,起到畫龍點睛的效果。”
老頭子的臉色果然好看多了,道:“你小子也不是一無是處。”
“爸,這都是我虛心學習的成果。”
老頭子拉著穿過前院空地和中間裝修的樓房,走到後面空曠的八百平米荒地,手指前方,宛如偉大領袖揮斥方遒一般說道:“有這塊地給我整理整理,這輩子差不多就滿足了。”
“爸,你都有什麼計劃?”
“說起來很簡單,其實也很複雜。”老頭子搖身一變,又成了雄心勃勃的巴頓將軍,指著對面長滿荒草的地面說道:“這裡我打算圍起來做個豬欄養幾頭豬,過年好殺了做菜。”
瞧見兒子臉色不豫,笑道:“我開玩笑的。”
宋保軍滿頭冷汗,說:“爸,難得你也這麼幽默。”
“我這麼幽默你怎麼不笑?”老頭子黑著臉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這裡我是打算開闢一片池塘,做成假山水榭涼亭的,可是又怕到時候産權不明,白白幹活,浪費時間精力。”
“爸,工人和資金都是現成的,不用我們家花錢,你怕什麼。萬一以後要是被拆了,我們家也沒什麼損失。”
老頭子眼前一亮:“你這麼說我心裡舒服多了。”
“我主要是得到老爸的啟發才想到了這一點。”
“你最近跟著杜隱廊混,馬屁倒學得挺溜啊。”
老頭子讓他陪著轉了一圈,四處走走看看,暢想今後八百平米荒地大改造完成後的美好光景。最後話鋒一轉,說道:“梅均卓是我的老戰友,當年老山前線他待我不錯,算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子。”
“是是。”宋保軍硬著頭皮答應。
老頭子說:“老梅家的姑娘三十好幾歲還沒嫁出去,算起來也不怎麼樣。既然他找到我頭上來說親,不管成也不成,你總該去見上一見。”
宋保軍給老頭子遞上一支香煙,自己也點起一支,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突然蹲下,指著地上一株小草說:“爸,你看這株草模樣很新奇,是不是什麼新物種?天啊,我們發財了!”
老頭子一腳踩在草上,道:“狗尾巴草而已,不要轉移話題,剛才我的話你有沒有在聽?”
“聽了聽了。”宋保軍連聲道:“我就怕他家姑娘眼角太高看不上我,給你老人家丟臉抹黑。”
“相親而已,成與不成又有什麼關系?難道你以前就交得上女朋友了?”老頭子的話絲毫不留任何情面。
跟在兩人身後當做稱職保鏢的淩安琪聽了心中越發凜然:原來先生的父親這麼嚴厲。
逛了一圈,有工人在叫宋工,老頭子一擺手:“行了,玩你的去吧,別打擾我的設計。”興沖沖向那名工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