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只能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我真怕你醒不過來。”
等崔洵醒來的那段時間,她滿腦子都只有一個想法,崔洵不在了,她應當也是活不下去了。
和崔洵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他們彼此相依為命,崔洵成為了她新的家人,成為了她的支撐與依賴,她攀附著崔洵,才能安安穩穩的活下來。
在阿惟已經被送往江南安全的現在,蘇怡安一直撐著的那口氣早就散了,沒了崔洵,她大抵是不想再一個人活著的。
躺在床上,病中的崔洵是有知覺的,無論是擦身還是喂藥,她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包括她緊緊抓著他的那雙手,還有那和酒水一起落在身上的眼淚以及顫抖的身體。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她滿滿映著自己的雙眼,那雙漂亮的眼睛因為熬夜與擔憂變得通紅,眉目像是徹底沒了精氣神,只差處在心如死灰的邊緣。
這一瞬,崔洵看清了自己對蘇怡安有多重要。
他那麼在意她,關注她,恨不得讀懂她每一分情緒,搞清她一點一滴所需,這時候如何看不明白。
於是,他笑了,給了她一句保證,“放心,我不會死。”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活得好不好,但只要蘇怡安還在,他想,他輕易不會死去。
死了拋下她,這個傻姑娘怕不是要哭死,他捨不得。
蘇怡安再繃不住勁兒,趴在崔洵身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忍不住,心裡積了太多情緒,不哭上這一場,心裡過不去。
哭聲過去,新年來臨,年宴上,因為炎平帝的心血來潮,蘇怡安同崔洵一起出現在人前伴駕。
沐浴在各色眼光與諸多竊竊私語中,蘇怡安低眉垂目站在崔洵身側,身體僵得厲害。
等聽到晉安公主同炎平帝別有深意的請求,蘇怡安才知道,她要了自己過去服侍,雖然僅限於在宮中的這段日子,但聯想起往日裡這位公主同崔洵的流言,她知道自己必不會好過。
宴會散場時,和崔洵一起離開的蘇怡安看到了特意擋路攔人的晉安公主。
“崔公公好福氣,父皇親賜對食,蘇氏如此好顏色,當真是得享豔福。”晉安公主扶著侍女的手,眉眼間俱是屬於皇族的高傲與輕鄙不屑。
“不過可惜,公公到底算不上真男人,”晉安公主上前一步,冰涼指尖劃過蘇怡安臉頰,“蘇氏,你倒是可惜了。”
她說完,欣賞了一會兒兩人一個比一個麻木的神色,嬌笑著遠走。
蘇怡安站在崔洵身邊,捏著他衣袖的手指骨發白,她氣得厲害,卻又不能輕舉妄動,一時間呼吸都有些發緊。
“放鬆。”崔洵拍了蘇怡安後心一下,她胸口憋著的那股勁兒立時散了,靠在崔洵身上喘個不停。
“她說的那些話聽過也就算了,何至於上心氣到自己?”崔洵將她身上披風理了理,牽著人往回走,“比起這個,你該想的是去她宮裡伺候這件事。”
等回到監欄院,崔洵簡略的將晉安公主的性情說了一遍,等說到她尤其嫉妒女子美貌手段狠毒時,看著蘇怡安臉道,“她將你叫到身邊伺候,你的臉極有可能保不住,晉安毀人容貌的手段數不勝數,我會想辦法幫你推了這樁差事。”
雖說崔洵現在在內宮之中有點兒保命的手段,但蘇怡安也清楚,時間這麼短,此次調她去伺候的事光明正大且有炎平帝親口應允,只怕不好推卻。
她相信崔洵保她的心意,也相信他的本事和手段,但姬家人什麼模樣,她現在見得多了也清楚,並不想崔洵以卵擊石。
所以,“既然是聖命,我會去的,如果她只是為了這張臉的話,我不怕。”
蘇怡安神色平靜,“我這張臉從很早前就是惹禍的根源。”
崔洵皺眉,不喜歡聽她這麼說,但蘇怡安顯然有自己的想法,“今日在宴上你也看到了,只要我有這幅容貌,身邊就不缺麻煩,若是沒了它也好。”
想起宴上或偷偷摸摸或暗地裡偷看蘇怡安的男人們,崔洵眼神陰翳,他一日比一日明白權勢與地位的好處,只有登上至高位,鬧市懷金才能無憂無懼。
蘇怡安看著低眉不語的崔洵,突然道,“若是我容貌有所損傷,你……”
她想問,我能不能還像現在這樣跟在你身邊,或者崔洵待她不會像往日那麼好,但作為親人,他願意留下沒了容貌就一無是處的她嗎?
這些話蘇怡安不好意思說出來,就只問了半截話,認真的等著崔洵的反應。
崔洵心底的擔憂與沉悶盡數被蘇怡安一句話蓋過,他攬過蘇怡安抱進懷裡,什麼都沒說,只徑自低頭親了過去。
這次,他親的不是額頭,而是嘴巴。
不是蜻蜓點水安慰哄人的做派,而是強硬的,熾熱的,纏綿的,彰顯擁有與佔有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