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湍急的河水裡響起了一排排整齊的淌水聲, 夕陽下只見黃河河面先是飄起了一團團黑色物體,近看一看便知是頭發。
“那是什麼鬼?!”吳棟聞聲回頭朝黃河望去卻驚嚇到雙手後撐地,他看到了那些漂浮在河面上的黑影滴著水冒出了河面, 而濕漉漉的頭發下方全是一張張青面獠牙的臉。
“吳縣令,三十年不見,我們來看你了。”
“吳縣令, 你為什麼要放火燒我房子。我被燒成了半個殘廢,再也沒法打工做活,身無分文想活也活不了,只能投河自殺了。”
“吳棟,你終於又回東明瞭。黃河水很冷, 剛好能去除火燒之痛, 你不來試一試?”
“對!讓吳棟也試一試!”
“試一試!” “試一試!”“試一試!”
一聲高過一聲的陰冷喊叫聲從一眾身上滴水的死屍口中喊出,不給吳棟拒絕的機會,它們已經趟過湍急的河水朝著岸邊走來。
吳棟大驚失色地想要逃, 他從河岸上爬了起來,正想沖著身邊的四人大喊快動手除了死屍,誰想抬頭四顧之間卻發現河岸邊只有他一個人存在。
怎麼可能!吳棟不敢置信地揉搓著眼睛,剛剛分明有月枕石把他羈押下船, 身邊還有另外三個男人, 怎麼才一回頭的功夫就都不見了。
吳棟無法再維持他泰然若素的表情,顧得不三七二十一就朝多水村的方向跑去, 這奔跑速度遠超出了他六十多歲的外表。
可是從咚咚咚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卻在吳棟的身後緊追不捨, 當他一步之遙就沖入多水村時, 面前的房子忽然燒了起來,烈火熊熊形成了一道火牆阻隔了去路。
“吳大人,你很喜歡火吧?穿過去,你就能逃了。”
吳棟只覺一道寒風吹到他的後脖頸上,耳後陰測測的說話聲讓他剋制不住地冒雞皮疙瘩,想要朝前一步卻被大火阻擋,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只覺背後撞上了濕淋淋的一具軀體。
“嘻嘻,吳大人是我抓到的。”六七歲男童的語氣格外天真,可是吳棟猛地頭上一疼,好像被身後那小子一拳揮在了頭上,一道鮮血順著面門流了下來。
“啊——”吳棟受不住如此驚悚突變尖叫起來,他瘋也似得想要掙脫男童冰冷的雙手,而剛剛把搭在肩上的男童甩開還來不及心喜,後面的死屍們就全都一擁而上將他壓倒在地。
吳棟只覺鼻腔裡充斥著血腥味、河水味以及人燒焦後的烤糊味,他趴在河岸上無法動彈,背上的重量越來越沉,像要把他就此活活悶死。
“我們把他帶到河裡去吧,他喜歡火偏就給他水。”“對對,讓他永遠在河底給我們當腳墊子。”
“反正他把證據都毀了,留他在人間也判不了案,那就由我們收了也未嘗不可。”
吳棟聽著耳邊嗡嗡作響的雜七雜八之語,他只能在心裡撕心裂肺地大喊,‘不,我不要去河裡!我認罪,我寧願去天牢,還有證據的,我將所犯的事情都一一記錄下來,每次放火燒一處都會留下屋裡的一樣東西。’
壓在吳棟身上的死屍們好似能聽到他的心聲一般,它們又是七嘴八舌地嘲笑起吳棟:
“才不讓你去牢裡,就要一起去水裡。”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誰殺人了還把證據留下,那不是有病嗎!”
“我們快把他拖走吧,難得有新鮮人肉可以啃,孝敬給河裡的鼈大王也好。”
“不!”吳棟死命地叫出了一聲,嘴裡就被糊了一口泥沙,而他的後半句只能在心裡說起,‘真的有證據。在汴京城,禦街往西的安和巷大柳樹下,距離開封府也就是幾條街的距離而已。’
“竟然把罪證藏在開封府附近,吳棟你的膽子真夠大的!”
徐正峰的說話聲讓吳棟有了一絲恍惚,難道還有活人回來救他不成?吳棟不甘地揮動著四肢企圖擺脫身上一堆屍體的碾壓,是好幾次欲開口說救救我,但話到了嗓子口卻又被一股無名的力量擋住了。
只見吳棟死死瞪大了眼睛,他的身體在河岸上不斷地掙紮著,手腳並用著想要逃脫什麼束縛卻又始終不得逃脫。嘴裡還一直撕心裂肺地喊著,他的嗓子也快喊啞了。
河岸上,四人就看著吳棟突然回頭後猶如撞鬼一般發起瘋來。吳棟先是驚恐朝前跑去,又是腳下一絆就紮入泥土裡,好似在上演一場奇怪的獨角戲。
原來吳棟只是被工布劍的煞氣所傷,煞氣入體,他的眼前幻化出了其他人看不到的幻覺。
展昭朝前幾步將被碎石磕得一臉是血的吳棟從土裡拽了起來,他轉而對月枕石說到,“枕石,夠了。他已經交代了罪證藏在何處,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包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