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的聲音都在抖,還帶著哭腔,孔真察覺不對,彎腰去扶她,卻發現她整個人抖得跟篩子一樣。
“你怎麼了?喂!”孔真蹲下身,慌張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滿頭冷汗。直覺不妙,正要扶她起來,面前的人突然身體一軟,直接往路邊的草叢裡栽倒。
“誒!”孔真想要將她拉住,卻反被她差點帶倒。
“啊。”手忙腳亂地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卻只抓到一團空氣。眼看著要一起摔倒,視線裡忽然出現一隻纏著紗布的手,迅速扶住白遲薇的肩膀,將她拉了回來。藉著那人的力道,孔真也被拉了起來。
一抬眼,竟然是方肆。孔真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就被方肆搶先。
“你對她做了什麼?!”厲聲質問。
驚訝於他因為白遲薇而顯現出來的情緒,孔真語塞。
方肆低頭看了眼懷裡的程繪秋,臉上血色盡失,一摸額頭,體溫低得可怕,當即將程繪秋打橫抱起,直奔醫院。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孔真恍然回過神來,急忙起身追了上去。
萬幸,仔細檢查過後,醫生的診斷是低血壓加上最近壓力太大。掛點水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聽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之後,孔真稍微鎮定下來,很快就想起之前的事情。但現在當事人還在昏睡中,自然而然地,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的方肆就進入了她的視線。
病房裡,點滴一滴一滴往下落。孔真和方肆分站在病床的兩邊。
孔真看向他。片刻之後,像是感覺到她的注視,方肆迎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對視良久,孔真忽而開口。
“方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語氣裡已有肯定。
“我該知道什麼?”
“她。”孔真指著病床的人,“是不是跟小秋有什麼關系?或者……她就是小秋?”目不轉睛地看著方肆。
“沒睡醒的話,隔壁有空床。”收回視線。
面對沒有絲毫破綻的方肆,孔真暗自心驚,卻面露微笑,“你不說也沒關系。等她醒過來之後,我自己會跟她對峙。”
話音未落,方肆抬抬眼皮,目光冷漠,毫不留情地打在孔真的臉上。
“如果你相信程繪秋還有可能活下來的話,你就對峙吧。”
孔真心頭一滯。
如果她相信小秋還活著?
臉上有隱忍傷痛。
辨認死者的人裡,有她;陪著程家父母去殯儀館的人裡,有她;親自將她的骨灰送回她的家鄉,參加葬禮的人裡,有她。明明、明明知道她不可能還活著,為什麼還是會忍不住期待?
心裡忽然有些責怪方肆。為什麼一定要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給她留一點點希望,讓這一點點希望保留到她白遲薇醒來為止不好嗎?
“只不過,提醒你一句。非要把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拉進大家的生活中,擾亂的不止是你的人生。如果你想你那麼在乎的人在死後也不得安寧的話,你就放手大膽地去做。如果不想的話,那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和歉疚。”
孔真的呼吸凝滯了一瞬。
今天她算是見識到了。方肆原來這麼能說會道。
笑容慘淡,卻透著一絲不甘心,“謝謝你的提醒。”說完,孔真轉身離開了病房。
聽著病房的門被“嘭”一聲關上,方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扭頭垂眸看向血色依舊沒有恢複的程繪秋,眉頭微鎖。
病床邊的點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方肆垂在身側的右手纏著厚厚的繃帶,露出的指尖輕輕地動了動。
醫院裡永遠都是人來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