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溯默默聽著,待她說完之後,方才道:“母後息怒,其實貴妃已經做得很好了,換作兒子未必能做到這一步。”
“你倒是護得牢。”陳太後冷笑一聲,坐直了身子道:“哀家不管你如何寵愛慕氏,總之前朝之事,她不可以再插手。”
靜默片刻,東方溯道:“貴妃對兒子一直情深意重,所作所為也無不是為兒子著想,實在不明白母後為何如此反對。”
陳氏冷冷道:“她若真一心為你,進攻東淩之時,就不會讓你親身犯險。”不等東方溯分辨,她又道:“不錯,你們是贏了,可如果不是梁忠捨身護駕,哀家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每每想起此事,哀家都提心吊膽,夜不能寐。”
東方溯笑一笑,安慰道:“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母後何必再提,兒子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嗎?”
陳氏嘆了口氣,撫過那張與自己有些相似的臉龐,緩緩道出自己的擔心,“貴妃是你的妃子不假,但她同樣是南昭的公主,人人都有私心,所以有些時候,她並不僅僅站在你的立場考慮問題。”
“母後多慮了,兒子相信貴妃,無論現在還是將來,她對兒子都不會有絲毫加害之心。”
陳氏沉下臉,“這麼說來,你是不肯聽哀家的話了?”
“兒子不敢,只是……”不等他說下去,陳氏已是冷冷道:“後宮不得幹政,這是祖訓!”
第一卷 五百八十二章 喜憂參半
五百八十二章 喜憂參半
見陳太後連祖訓都搬了出來,東方溯終是不再說什麼,寂寂片刻,他垂目道:“兒子謹記母後教誨。”
陳太後嘆息一聲,“哀家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總之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兒子明白。”東方溯低低應了一聲,道:“兒子侍候母後服藥吧。”
這一次陳太後沒有再拒絕,待宮人取來用熱水溫著的湯藥,就著東方溯的手一口口喝下去。
這個時候,有一名小太監進來在張進耳邊低語幾句,後者臉色豁然一變,脫口道:“當真?”
小太監肯定地道:“那邊已經去請太醫了,具體什麼情況還不知曉。”
他們的竊竊私語引起了東方溯的注意,擱下已經空了的藥碗,道:“出什麼事了?”
見東方溯問話,張進連忙躬身道:“回陛下的話,漪蘭殿……出了點事。”
東方溯神色一緊,急忙問道:“怎麼回事?”
張進悄悄瞅了陳太後一眼,輕聲道:“說是貴妃突然暈厥,漪蘭殿的人已經去請太醫了,具體什麼情況還不清楚。”
聽到這話,東方溯哪裡還坐得住,“母後,貴妃身子一向不大好,兒子想去看看她。”
“去吧。”在目送東方溯離去後,陳太後沉沉道:“秋月,你說皇帝聽進去了嗎?”
“陛下既然應承太後,自然聽進去了。”秋月將擺在窗下的一盆臯月杜鵑端到床邊的小杌上,讓陳太後能夠聞著香氣。
陳太後撫過杜鵑紫色的花朵,涼聲道:“哀家只怕他是口應心不應,皇帝有多在意慕氏,你也看到了。”
秋月笑著寬慰道:“太後多慮了,您是陛下生母,血脈相連,無論陛下多寵愛貴妃,都不可能越過您去。”
“若真是這樣,哀家就不會如此心煩了。”陳太後嘆息道:“你自己算算,為了慕氏,陛下犯了多少次險,又有哪一次不是險死還生,但不是次次都那麼好運的,秋月,哀家真的很怕……”說到此處,手指不由自主地用了幾分力,一朵花開正盛的杜鵑被折了下來。
秋月蹲下身,一邊替她徐徐揉搓著緊繃的手臂,一邊輕聲道:“太後今兒個是怎麼了,總說這樣嚇人的話,聽得奴婢心驚膽戰的,陛下是真命天子,一定不會有事的;至於貴妃那件事,陛下言出必行,您只管放心就是了。“
“希望如你所言,不要再有下一回,否則……”陳太後盯著掌中的紫杜鵑,冷冷道:“就算她曾幫過皇帝,哀家也不會輕饒了她。”
再說東方溯那邊,急急趕到漪蘭殿,正好章院正也到了,沒等他行禮,東方溯已是擺手道:“無需行禮,快去替貴妃診治。”
“是。”章院正答應一聲,隨東方溯進了內殿,慕千雪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色發青,即便是在昏厥之中,虛汗依舊一層層地往外冒,就算不把脈,也能看得出她情況極差。
夏月他們幾個正急得團團轉,尤其是花蕊,看到章院正進來,如同見到救星,急忙迎上來,“章太醫,你快替主子看看,剛才突然暈厥,怎麼叫都叫不醒。”
“花蕊姑娘別急,我這就替娘娘診治。”章院正匆匆安慰了一句,取出細綾帕子覆在慕千雪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手腕上,細細診治。
直至這會兒,夏月等人才見到東方溯,連忙屈膝行禮,後者擰眉道:“好端端的,貴妃怎麼會突然暈厥?”
夏月回頭看了一眼昏迷未醒的慕千雪,嘆息道:“陛下有所不知,主子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闔眼了。”
東方溯一驚,急忙道:“這是為何?”他這幾日被五石散被盜一事弄得心煩意亂,已有數日不曾踏足後宮。
“主子得知五石散被毀,料到會出大亂子,所以這些日子一直在不眠不休地研究五石散配方,好替陛下分憂。”夏月指著堆滿桌案的書卷,“這些都是主子從藏書閣中拿來的書籍,裡面或多或少記載了五石散的事情,但沒有一本書籍載有完整配方,或多或少缺了一些,主子只能自己猜測對照。”
五石散配方看似只有五石,簡單得很,實際每一種材料的份量都極有講究,只要其中一樣份量出錯,效果就會大減,自然也就起不到遏制的作用。
東方溯心中是說不出的感動與憐惜,聲音微啞地道:“再怎樣要緊,也不能如此不愛惜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