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頁上描述出方才和以諾並肩作戰的天使軍團,這樣寫道:“……無窮無盡的光影一同襲向路西法,最終由以諾落下必殺的一擊,貫穿了路西法的胸膛,斬斷這個惡魔的罪孽。”
——用它能織就幻境,寫字為真,化畫為實。
是的,那些同以諾一起戰鬥的天使幻影,都是塞納用這支筆創造的,加入塞納的力量能夠撫慰以諾躁動的暴力訴求,令其保有神智不被侵蝕。
這耗費了塞納近乎全部的力量,但確實起作用了。
塞納無力地笑了笑,知道艱難的戰鬥只是打贏了第一步,接下來等待的才是最殘酷的。
他緩緩站起身,扶著廢墟,等待那已經看過一遍的未來,更清楚自己會遭遇什麼,但塞納不會恨任何人。
遠處包裹以諾的金色光芒逐漸褪去,如同散離的朝陽之輝,光芒之後是一個高大的金紅色,那影子慢慢舒展,火焰裹挾著一雙伸展的六翼。
撒拉弗。
人類與死靈同時看著這尊不知何處而來的“天使”。
塞納能聽見心底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是什麼。
——終有一日你會窺破以諾的真身,而那時也是對你的審判之時。
塞納感覺自己的眼睛睜不開,這光刺得他眩暈欲嘔。
金芒在收斂,那之後的影子完全清晰,但大家卻同時驚得說不出話,唯有路西法彷彿早已看破一切般冷視。
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使,他沒有柔軟的羽翼,也沒有火焰的暖光,寒意自他周身散出。
若是靠近可以看清羽翼的構造,那是一瓣一瓣類似羽毛的金屬物件,有序地排列在一起,若是可以,稱為鋼鐵之翼應該更加貼切。
這不是天使,亦不是世間可知的任何生靈。
以諾從來都不是一個生靈。
他是一樣——
死物。
塞納仰望著以諾,發自內心為這一幕感到震撼,很多曾經無法理解的事,都在此刻得到了回答。
以諾來自天堂,是神賜予人類的懲罰,也是最後的救贖。
他是米迦勒斬傷路西法的聖裁之劍,是摩西帶領信徒劈起千層紅海的摩西之杖,是唯有王者堪能拔出的石中劍。
其流落千年祈願重歸神之故土,頌真言千載甘為殉道使徒,即便神拋棄人類已久,以諾也必將擔負起探路求道的職責。
這才是以諾,由眾天使羽翼所鍛造而出的聖裁之劍,專為斬斷世間的罪惡而生,是唯一能傷害路西法的存在。
因此,他絕對不該擁有人性和情感,僅有的職責就是殺伐。
用殺戮來裁定正邪。
以諾完全換了一個神情,金紅色的眼眸冰冷地看著地上的路西法。
毫無遲疑,以諾伸出手,慢慢探入路西法胸腔,直至貫穿。
路西法抽搐了一下,以方才插入身體的劍為中心,身影逐漸消散,像是抽離的絲線,他俊美的臉還是帶著傲然的笑,他不會死去,只是在接下來的無數歲月,他依舊只能在他的地獄稱王,不可再跨越地獄之門。
就像他曾說出的那句話——寧在地獄為王,不在天堂為奴。
這只不過是他對自己下的詛咒。
地面的泥沼開始沸騰,彙聚向路西法,最終變成一個漩渦,吞噬路西法,一枚閃亮的東西自他身體彈出,落到不明之處。
不顧胸口的致命傷,路西法湊到以諾耳邊:“我……在地獄等你。”
路西法陷入地下,在無人注意之處,一道黑色的煙霧脫離,融入人堆。
以諾低頭看著路西法消失的地方,神識卻已經不屬於他,此刻佔據以諾內心的不再是人類的情緒,而是唯一的指令——肅清。
他是為消滅惡而生的,路西法開啟了地獄之門,在這片土地上還有惡魔在橫行,現在,是清掃的時刻了。
但不知為何內心卻有些動搖,若是他飛上高空,降下斬斷罪惡的聖雨,那麼除了惡魔,但凡手上沾染罪惡的人類也會被消抹,無論這個罪多麼微不足道。
以諾突然抓住心口,覆蓋在臉上的冷麵開始松動,他不該為其他生靈顧慮,有罪就該掃除,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個世界會變成絕對潔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