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和塞納的神情同時一震。
“我知道教義要求他必須保持獨身,終身不可陷入俗世之情,但對於那時的我們來說,這真的是一條非常殘酷的規定,在現世不斷改換的情況下,為什麼還會有這樣不近人情的規矩。”
“就在他成為教皇後不久,梵蒂岡開始出現了事關惡魔的混亂,但那會兒真的微不足道,在這裡,根本不會有惡魔能夠生存下去,”喬安娜臉上閃過悲哀,“但我的愛人卻將此歸罪於自己,並認為是他違背教義才引來了惡魔在國家中游蕩,與我徹底斬斷來往。”
“很殘忍對不對,”喬安娜斜依著身旁的支撐,“之後教皇開始著手驅魔,那個流竄的惡魔很狡猾,教廷一度束手無策,我不忍心看著我的愛人為此事日漸憔悴,決定告訴他一件事。”
“什麼樣的靈魂最能吸引惡魔呢?”喬安娜側目,話鋒一轉,像是在詢問以諾和塞納。
“最純潔無暇的靈魂,”喬安娜露出了冷酷而詭異的笑容,同時慢慢將手交握在腹前,“而輾轉浮世的人類已經失去了神賦的純潔魂魄,只剩下一團骯髒的渾濁,這種情況之下我們毫無辦法,惡魔的勢力終會一天天擴張,教眾苦不堪言,我們作為神職者怎麼能視若無睹。”
“唯一的辦法只剩下設計陷阱,我們必須使用最後的對策。”
喬安娜露出追憶的神情,帶著甜蜜的痛苦。
“孩子,剛出生的孩子的靈魂最為純潔。”
塞納和以諾愕然,預感他們將不得不聽見某些摧毀他們過往觀唸的話。
“但是……去哪裡找孩子呢?這是唯一無法告訴教眾的要求。”修女摸著自己的肚子,“所以我做出了我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
“我和教皇的孩子,將會成為誘餌。”
塞納本就蒼白的臉更加血色褪盡,為恐慌和憤怒而身體發抖。
不過上任教皇還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孩子的計策……
“但是!”修女的表情兇惡了起來,“一個人背叛了教皇,才讓原本完美的計劃以教皇閣下以性命收尾!”
“謝伊!謝伊·奧利文!他背叛了教皇閣下,他背叛了我們的約定!他!必將永墜地獄!”
修女慢慢收起自己的猙獰:“你們覺得意外嗎?曾身為紅衣主教的奧利文為什麼要做出最無法容忍的背叛?不過……他也親嘗了這份痛苦……真是可惜啊……”
以諾忍無可忍:“你什麼意思。”
修女挑起她的眉睫:“我和教皇閣下的孩子並沒有被用作誘餌,因為在教皇閣下準備驅魔的前夜,原本作為誘餌的孩子被人偷走了。”
“那個人帶著偷來的孩子連夜逃離梵蒂岡,去往國外邊陲小鎮,甚至自顧自給那個孩子取了名字,”修女笑出了虛幻的眼淚,“猶尼耶,他給那個無名無姓本該為偉大事業獻身的孩子取名猶尼耶!他撫養那個孩子,用自己的餘生來贖罪,但又能怎樣,他背叛了神,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他就該嘗盡背叛苦果!”
“他竟然真得蠢到以為永遠不會有人揭穿他的罪行,”喬安娜狂笑起來,“隱瞞有什麼用?猶尼耶遲早要知道這一切,看看那個缺失母愛的孩子,我告訴他奧利文引發了梵蒂岡的災難,讓他去和奧利文對峙,短短幾個問題,就足夠將奧利文徹底沒有翻身餘地。”
最後喬安娜幾乎是咆哮出聲:“卡特·奧利文是這個世界上一切災難的開端!他毀了一切!”
以諾頭腦劇震:這是一群瘋子!
現在他們就連卡特神父的靈魂都不放過!
這樣的世間怎麼配擁有神?
“你們……不配稱為神職者!”
“難道卡特就配嗎?難道他就無罪嗎?如果不是他教皇就不會死,如果不是他梵蒂岡就不會變為如今的模樣!”
以諾無法形容心中翻湧起的情緒,怎麼會有人將一場集體謀殺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而他們又蓄意接近猶尼耶,製造災難,讓猶尼耶成為捅向卡特神父的利刃。
明明知曉一切,卻還是引頸受戮,卡特神父到底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看著猶尼耶將寒光刺向自己?
誰又能說清,用這種愚蠢方法殺死一個孩子,到底是為了他們口中的大義,還是僅僅為了掩蓋自己醜惡的媾和?
和那天一樣,以諾感覺眼眶發燙,讓他想要撕碎眼前這個瘋狂的惡魔。
以諾意識模糊,彷彿看見極暗與極晝在自己眼前分割,看見無數的天使在光暗交錯處搏殺。
這就是他們一直以來遍尋無果的災難起源——這些人為了掩蓋自己的骯髒行徑,選擇了更加背德的方式來銷罪,引來了最可怖的惡魔領主,讓那些驅魔師們不得不以性命奪回片刻安寧。
或許喬安娜說的是對的,這是註定的人為浩劫。
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