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微微眯了眯眼睛:“為什麼靠近你我們會惹上麻煩?”
“……直覺,我說不上來,”哈裡慢慢靠在椅子上,仰頭看頭頂的壁畫,“我沒有預知的能耐,不過從踏上這片土地開始,我感覺很多事都在失控,我抓不住方向,記得我幾個月前還興沖沖地告訴你我成為正式驅魔師的事嗎?那時的我可還真是天真,現在開始執行這些任務,才發現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神父,我很茫然,找不到目標,或許是因為我的動機一開始就是不純的吧。”
哈裡把心裡話憋太久了,他只是一個即將成年的孩子,本不當承擔這些壓力,卻不得不佯裝成熟,所以在看見以諾時,這麼久以來的壓抑終於能找到一個分擔的人,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一看見以諾就很樂於傾訴。
“以諾”注視著哈裡:“為何這麼說?”
哈裡陷入了沉默,眉毛糾結,過了很長時間才下定決心開口。
“神父,我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夠了,如果在我成年之前,還找不到解除詛咒的方法,讓……就會死。”
“讓?”
哈裡未曾發覺眼前“以諾”的異樣,只當對方不解讓會死的原因。
“很久以前,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哈裡閉上眼睛,不忍回憶,“夢裡有無數天使圍著我,警告我,要我解除讓身上的詛咒,否則,在我十八歲那一年,他必會以最殘酷的方式與我斷絕。”
“我從沒告訴過你們這些,誰都沒有說過,只是一個人深受困擾,我可以像你們期望的那樣,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永遠不要踏足驅魔師的世界,但如果代價是讓在我成年時消逝,我……沒法置之不顧。”
五年……還是六年前?哈裡想不起來,總之突然有一天,噩夢的頻繁出現他意識到讓會死,自此陰影籠罩在哈裡的心上。
哈裡掩面:“沒人知道讓從何而來,又為何在羽翼上捆縛了荊棘之咒,唯有解開我的身世才能知曉這一切,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從諾瓦那裡得到我身世的只言片語——關於我的父親還有梵蒂岡,於是我踏上了驅魔這個你們不肯讓我涉足的領域,為了找尋自己的過去。”
“現在,我感受著陰影不斷逼近,卻毫無辦法,我真的很害怕等待我的是某個慘烈結局,由現實親手將我送入泥潭。”
“哈裡,讓……對你這麼重要嗎?”
“當然,神父,”哈裡面向“以諾”,沒想到對方問出這種有些可笑的問題,“從我有記憶起,讓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神父,你不明白……我……”
哈裡哽了一下,唇齒打顫:“我愛他,我……深愛著他,無論讓怎樣愛忘事,添麻煩,我都無法剋制自己對他的愛和依戀。”
這本是哈裡死都不會說出的話,是他會帶入墳墓的沉寂之言。
“以諾”露出詫異之色:“你說的愛……是我想的那樣嗎?”
哈裡沉默良久,點了點頭:“是……我也清楚……天使永不可能和人……”
他說不下去了,內心為此煎熬不已,半晌才緩過來:“這或許是一種恥辱,就像是普世的道理——神對人的愛就是恩賜,人對神的愛就是褻瀆。”
“這個秘密藏匿太久了,早讓我身心俱疲,”哈裡疲憊地靠在前面的椅子上,再次重複,“我找不到出路。”
“以諾”溫柔地撫摸哈裡的頭:“這不是你的錯,哈裡,你願意告訴我這些,讓我非常高興。”
“你不會覺得可恥嗎?神父,不僅僅因為我愛上了同性,還因為我愛上了一個聖潔的神之造物。”
“人類本身也不過是神之造物,有什麼分別呢。”
“以諾”說著靠近哈裡:“我在這裡已經調查了很多天,或許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幫你走出困惑。”
哈裡輕輕點了點頭,安靜聽著。
“哈裡,我將會告訴你關於梵蒂岡的一些過去,可能會讓你覺得絕望甚至難以置信,不過相信我,這能夠讓你豁然開朗。”
哈裡狐疑:“神父你和塞納都已經調查得這麼深入了嗎?”
“只要肯想辦法,總是能找到門路,哈裡,你終會達成自己的目標,看見真實並斬斷罪惡,就像你的父親那樣。”
“我的……父親?”
“是的,哈裡,你的父親,我可以告訴你許多你所不知道的事,關於他如何英勇,如何……偉大。”
哈裡陷入了迷瞪瞪的恍惚中,看著“以諾”的雙眼,無法抽離思維。
“以諾”的面目緩慢轉化,變回了赫萊爾,黑色的雙眸滿是愉悅與得意。
他靠近哈裡耳畔,溫柔地,耐心地敘說——這是惡魔的低語。
寧靜的地xue深處,喬安娜支撐起自己的頭,慢悠悠開口:“在我還是一個少女的時候,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美好的期望,盡管我發誓終身信奉神,但仍舊對世俗的一切抱有期望與好奇,當然,也包括愛情。”
“我和教皇的相遇談不上多麼的浪漫或者驚喜,僅是非常平淡的相遇,相知,然後是不受控制地彼此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