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結爾掩唇輕笑,並沒有責難以諾:“去吧,以諾,一路辛苦了。”
聽他的語氣,好像對以諾的經歷瞭如指掌,不過以諾無暇在這種時候分辨對方話語之中的奇怪之處,禮貌道謝後踏入了卡特神父所在的房間。
看著卡特神父半透明的影子,以諾想說的話卻無從開口,從開始的欣喜變成了膽怯和困窘。
他一直在尋找卡特神父的蹤跡,不過在看見的一瞬,卻發現自己還沒準備好。
“以諾,”反是卡特神父先出聲,站起來靠近以諾,給了他一個擁抱,“再見到你很高興,我的孩子。”
這一點都不像是久別重逢,像是僅僅是一夜之後的招呼,和記憶中毫無二致。
簡簡單單一句話,差點讓以諾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半晌才帶著鼻音道:“我也是,神父。”
下眼睫無法負擔淚水的重量,不得不任由它垂掛在臉上。
以諾攏起自己的手臂,抱著虛幻的神父,這看起來像是以諾在自我擁抱。
內心的寧靜終於短暫地落入以諾心間,撫平了他的痛苦。
終於,一切的彷徨都擁有了安撫之處。
哈珀知道自己是不被歡迎的,在墜落入這裡時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過還好,只是摔折了一半翅膀。
這無所謂,反正這翅膀也根本飛不起來,對哈珀而言僅僅是無用的裝飾罷了。
哈珀努力維持意志,穿行在不同的場景中,他沒有和塞納一樣的天賦,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找尋自己想找之人。
他希望那個惡魔沒有騙人,不然離開這裡第一件事就是殺掉塞納洩憤。
哈珀正走在一個通透的長廊上,微風在窗間穿梭,所有在長廊上行走的“人”群中,只有哈珀的步伐萬分沉重,發覺意識模糊,他索性靠在窗邊,看會兒外面的光景。
這裡大概是人們能想象到的與天堂最相似的地方,足以讓人獲得短暫平靜。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休息了,在現世,對哈珀而言坐下都是一種奢望。
塞布突然從哈珀的鬥篷裡伸出小腦袋,虛弱地叫了兩聲。
“乖乖的,我知道你不好受,小家夥,”哈珀用指腹蹭了蹭塞布,“很快就好了。”
很快嗎?哈珀的內心卻有一瞬遲疑,看看這建築的複雜內部,他或許要花上數不盡的時間才能找尋到自己想找的東西,到那時……這擁有惡魔一半血統的身體,還能堅持住嗎?
哈珀苦笑一聲,把塞布小心推回自己胸前的口袋,他不想考慮這些,沒有意義。
“你還好嗎?”一隻半透明的手忽然伸向哈珀,“我看見你坐在這裡很久,是發生了什麼嗎?”
哈珀有些不耐煩地抬頭,思考怎樣甩對方一個臉色,教教這裡的濫好人不要多管閑事。
不過看清那逆光的面龐時,哈珀愣在原地,用力甩了甩頭,才確定這不是錯覺。
命運終於肯垂憐哈珀一次了,用巧合拯救他免遭未來無望的找尋。
哈珀差點忘記怎樣抬起手臂,半天才握住那隻手,努力想露出無邪的笑容。
奈何對許久不笑的人來說這太難了,讓他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爸爸……”哈珀的眼中只剩下無助,他太害怕自己的成長讓兩人疏離。
半透明的影子只呆了一下,立刻高興地彎腰去抱住坐在地上的哈珀,毫無遲疑,雀躍無比。
“嗨呀,你真的長大了好多啊,我的孩子。”
終於,一切的找尋都擁有了歸宿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