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透明影子移動的軌跡在塞納眼中清晰無比,以諾看見的那些光弧其實並不是什麼裝飾,而是各種未知之物的軌跡,迴圈往複,生生不息。
沒多久,天馬快要到目的地,不斷下落,載著以諾的天馬穩當當落在“地面”,踩出四圈漣漪,而帶著塞納的那匹在距離“地面”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一張嘴,就那麼把塞納丟了下去。
“有沒有搞錯……”塞納吭哧吭哧站起來,看看一邊撫摸著天馬前額道別的以諾,語氣有些酸,“這種地方難道都要搞差別待遇的嘛?”
送走兩匹天馬,兩人跟著無數影子一起向著主建築走去。
這些影子看起來和少年卡洛斯很像,都是半透明的,不像是一個完整的靈魂。
快要走到門前時,他們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半邊的黑色翅膀耷拉在地面上,像是受了傷。
哈珀用右手捂住自己另一半手臂,拖著歪歪扭扭的步伐往門裡走,自從第一面見到哈珀起,兩人從未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許是塞納和以諾的目光太張揚,哈珀停住步子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汗珠自額頭徐徐滾落。
哈珀不快地輕哼一聲,加快步伐,轉眼就消失在了門拱裡。
“看樣子他比我還要慘一點呢。”塞納努力剋制住自己剛剛露頭的幸災樂禍,猜測哈珀可能是直接摔下來與“地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雖不至於危及生命,但肯定要讓他疼一陣了。
“塞納……”以諾語氣突然有幾分激動,“我好像感覺到了什麼。”
不等塞納應聲,以諾自顧自往一個方向去,開始還能維持住鎮定,後來幹脆拔腿狂奔,生怕錯過了什麼。
“喂!以諾!”不過轉瞬,以諾就消失在另一個門洞前,留下塞納焦急地呼喊。
“你倒是……等等我啊!”
進入建築內部,最先看見的是擺放得錯落有致的桌椅,它們都是現代風格,以極簡設計和純色為主。
但一抬頭,看見牆壁轉折的弧度和雕刻紋路,又像是回到了幾個世紀前——那時人們因追求文藝複興,創造的設計普遍略帶浮華。
現在可不是欣賞這些的時候,以諾趕緊把注意力收回掌心,看著那枚十字架,它的長端朝向某個方向,無聲指引以諾。
以諾繼續往前走,行過無數建築的鏈連線口,直到一個拐角。
拐角的盡頭是一個小房間,以諾聽見了模模糊糊的聲音,溫和而有力,講述著故事。
以諾站在拐角,不敢上前,生怕這是幻覺。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見這個聲音了,它只肯出現在縹緲的夢境,轉瞬即逝。
以諾慢慢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讓自己不要顫抖,數著步子往前。
握住門把手,推開一條縫隙,以諾像是在偷窺一般將自己的眼睛貼在縫隙。
卡特神父的半透明影子坐在正中,他身邊有幾個小小的影子,或趴或坐,依偎著卡特神父。
以諾移不開自己的眼睛,這一刻,只要讓他能看見卡特神父這般安然無恙,就已經滿足了。
他太害怕在踏入屋子的一刻,所有美好灰飛煙滅,留給他一片空白。
“怎麼不進去看看?”這聲音很輕,落在以諾肩膀上。
以諾一哆嗦,手沒來得及收回,門被開得更大,卡特神父茫然抬頭看向門邊。
夾在中間的以諾窘迫萬分,略有不忿看向在背後說話的人。
對方披著一件帶兜帽的長袍,僅露出下巴,他比以諾還要高出兩個頭,自高處俯視以諾。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還有你的朋友,”白袍人摘下兜帽,微笑,“我是這裡的館長,你可以叫我拉結爾,以諾。”
這發展有點出乎意料,以諾無措地握緊門把手,有些幹巴巴道:“你好,拉結爾先生。”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以諾恨不得鑽進地裡,在與卡特神父再次見面的時刻,以諾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笨嘴拙舌的傻子,用這種方式來和陌生人打招呼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