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你大可不必在意,當年我就是這個狀態射穿了瓦薩爾的側臉,你還是好好擔心一下自己吧。”
兩人同時往火焰裡添了一些燃料,火光陡然竄起幾丈,照亮了一整片空間。
“告訴我,克裡斯托弗,你做這些只是為了西頓家族?”
克裡斯托弗臉色未變:“是的,僅此而已。”
兩人轉身,背對著火焰不斷拉遠距離。
這可以稱得上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兩個刀尖舔血的家族,踩在自己屬下的屍骨上,進行著最早由貴族中流傳下來的決鬥行為。
唯一的證人是那團跳躍的火焰,也可以說所有因他們而死之人的魂靈在此見證。
惡臭濃烈了起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走至指定地點,兩人同時停下來,克裡斯托弗往音樂節的方向望去,攥緊手中的槍。
第一道煙火炸裂在天空,塞納被嚇得一顫,回頭才發現聲音源自音樂節會場。
花火緩緩湮滅在黑色的天幕,樂聲達到了最高點。
克裡斯托弗深吸一口氣,這就是他們等待的指令,三次煙火後,決一生死。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塞納看了看周圍,明明是在空曠的野外,卻覺得好像在某一個狹小逼仄的空間,明明是在不斷靠近克裡斯托弗他們,卻好像越走越遠。
第二道煙火再次沖向天空,生與死的分界就在下一刻。
“我們快一點。”以諾先開了口,他也察覺到了某些不妙的事,兀自做了決定,加快腳步,試圖拉近與克裡斯托弗的距離。
然而不等他做出下一步行動,明亮的煙火已經第三次沖向雲霄,在炸裂的一瞬,周遭一瞬大亮,以諾看見令他渾身發冷的場景。
克裡斯托弗的背後,無數的黑影站在那裡,圍繞著他,那些虛無的黑影穿著西頓家族的制式服裝,依稀還能辨認出人類的影子,但異化正在他們身上發生。
獠牙與尖耳自那些黑影的頭部掙出,背部高高隆起,隨著血肉炸裂,破碎的肉翼刺破面板,四肢拉長,如獸類般四足著地。
不妙!以諾迅速收回了步子,轉而拉起塞納退後幾步,同一時刻他們面前飛撲過來四五個惡靈。
“啪!”
槍聲幾乎是同時響起,掩蓋於惡靈的碎碎私語中。
“索菲亞!”
以諾聽見了熟悉的稚嫩呼喊,小小的身影向他們奔來,另有一道矯健的身影一躍入惡靈堆中,完全淹沒進去。
瑟西倉惶地放慢步子,她所看見的是成片的惡靈,索菲亞本就殘破的身體一進入便不見蹤影,她定然會被撕咬粉碎。
以諾隨手掃開幾個屍首異化的惡靈,拉著塞納退到瑟西身邊,眼下這個情況完全超乎預想。
西頓家族的人確實都是祭品,他們已經墮落成了惡魔的獵犬。
切瑪和克裡斯托弗則完全被西頓家族屍首所化的惡靈包圍,生死未蔔。
忽然,一道微弱的光刺透了惡靈所化的屏障,幾只惡靈驚恐地發現他們受到了灼傷,怪叫著散開,露出一個小小的裂口。
自縫隙中,可以看見兩個淡淡的影子,克裡斯托弗歪斜地靠著輪椅,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影像。
索菲亞散發著淡淡的光,漂浮在他面前,克裡斯托弗伸了伸手,不敢觸碰,這一切似真似幻。
半透明的手主動伸過來,與克裡斯托弗十指相扣:“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不……”克裡斯托弗喃喃,說不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對他而言,索菲亞仍舊是那個射傷他的罪魁禍首,愛戀與憎恨交織,他分不出哪個更多一些。
索菲亞比任何人都想把一切解釋給克裡斯托弗,但她已經沒有時間了,所有想說的,想表露的,最終只能化作一句話。
“我一直,一直——愛著你。”
索菲亞的魂靈如同被不斷稀釋的染料,光影逐漸黯淡,最終靈魂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