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越是強大,越是為地底的魔神大開前路,同時神為阻止惡魔降臨人間的禁制會隨著它們的強大不斷被削弱。
這也是為什麼惡靈入侵事件突然在這段時間爆發——這早已經過長期的積累。
水壓幅增,以諾覺得太陽xue突突直跳,在高處看時覺得這個惡靈移動緩慢,近前才發現它遊動的速度很快,以諾甚至不受控制被擠壓向惡魔的方向。
靠近的瞬間以諾感覺自己似乎觸控到了什麼,黑紅色的脈絡顯在眼前,正在手下有力搏動。
以諾沒有遲疑將拳頭攥緊。
願主原諒我的暴行,以諾在心中對自己道。
拳頭在水中用力揮舞的帶起的波動好似流星刺破大氣層墜落的軌跡,螺旋上升,氣泡堆積。
洶湧的水流在以諾落拳的瞬間以惡魔眼睛為中心向上奔騰而去,塞納看見一點金色一閃就被吞沒其中,緊隨而來的便是撲面的暗潮,將一切一併推上海面。
意識消散。
朦朧中,以諾似乎看見了什麼景象——
斑駁的日光從破舊教堂的小窗落入,著神職者長袍的人正在清掃腳下,他已經很老了,頭發花白,行動遲緩,但他的雙眼並不渾濁,信仰令他堅定,心神不為世俗蒙塵。
“神父,只要懺悔便可得原諒,為惡者將永不可得審判,這難道也是神的旨意嗎?”
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以諾,他看起來並沒有現在那麼沉穩,語氣帶著很容易聽出來的個人情緒。
“當然,神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庇佑每一位信徒,只要罪人虔誠懺悔,自此改過自新,意義遠超過降下懲罰,”卡特神父拍了拍身旁的人,“孩子,世無完人,社會的道義與法律會審判罪者之身,我們赦免他們的歉疚之心,予他們平靜,這才是告解的意義所在。”
“神父,這世界本該罪人受審,善人受賞,虛偽之人太多,世人易受蠱惑,又怎麼分得出真偽,善惡乃是對立,懺悔也難以跨越其界限,若無審判,神之威名將無法樹立。”
卡特神父嘆息了一下,沒有反駁以諾:“孩子,以後你會懂的,世人無極善與極惡,人們總是有太多的無奈,你需要慢慢感受,我也會耐心教導你。”
“理性的標準不是評定這個世界的唯一,謊言會有善意,恩惠會含惡念,善惡難分,矛盾難解,這是永恆疑題,”卡特神父撫摸手中的聖經,“孩子,我有時會想你或許並不適合神父這個職位,等以後有機會,我更希望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從你之心,遵你所願,這樣或許對你才是好的。”
聽見卡特神父這麼說時,以諾的心底湧上一種名為難過的情緒,他覺得自己好像被自己敬仰的導師否定了。
注意到以諾細微的情緒變化,卡特神父輕輕笑起來:“以諾,不要被我的話影響,我並非是在批評你,只是有時你太過堅持準則,難以容忍世人的惡,甚至會因為某些糟糕的事情緒化,難以控制自己的力量。”
以諾覺得自己的手被輕輕握住,那溫暖可以憑借記憶重現:“孩子,你的力量將能庇佑世人不被惡靈侵蝕,一定要學會掌控它,不要讓自己被狹隘的情緒支配,釀下大錯。”
眼前的人開始融化,最終握在掌心的只剩下一個閃閃發光的十字架。
卡特神父早已亡故,唯一承載他過往的教堂也隨之徹底瓦解,只有他的意志根植在以諾心上。
以諾知道到自己此刻不過是在記憶製造的往日幻境中,他需要醒過來,尋回自己人生導師的靈魂,助他回歸故土,而不是自怨自艾沉溺過往。
他還需要懺悔,為自己的過錯贖罪,祈求神的原諒。
與以諾同樣陷入往日幻境的還有意識敏銳的塞納,他的回憶明顯比以諾還要糟糕,眉頭鎖死成一團。
昏沉起伏之間,塞納看見了某個身影,黑色的,穿著濕淋淋的三件套,微微壓低帽簷,手中的柺杖有力支撐著他微斜的身體。
兩人之間好像隔著某個無形的屏障,腳下是透明的水面,倒映出模糊的影子。
這個惡魔即便化作灰,塞納也能認出他,更不會忘卻他的所作所為,以及留給自己的慘烈童年陰影。
塞納上前一步,手放在那無形的壁壘之上,死死盯著那個惡魔。
他追尋自己的父親,也是在追尋這個惡魔,塞納有時也會困擾於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但再模糊的真相都值得他以身心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