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 狩獵
那是特製的女士煙,夾在兩根纖細的指尖竟讓人覺得優雅萬分。
安顫抖著點燃煙,一隻手環抱在自己身前支撐住夾煙的手,好似它重達千斤。
“你們……是來抓捕我的嗎?”
塞納不解:“不,當然不是,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
安淺淺抽了一口煙,用指尖點了點塞納放槍的腰側:“警用手槍,我認得。”
“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哦……確實,”安緩緩將手插入發間,發出低低笑聲,絕望而無助,“正常人看見警察當然不會是這個反應,會辯駁會反抗……我以為你已經清楚地知道我的罪行了。”
塞納本希望安不是這些事的幫兇,現在他心裡倒是有些打鼓:“我想這個時候坦白還不算晚。”
“是啊,不晚,”安合上眼睫,黑色的長睫毛輕輕顫動,“但也沒有用了。”
“什麼意思?”
“地獄的大門即將洞開,你我都會成為惡魔口中的食糧,縱使我向你坦白也於事無補。”
“你不說我們又怎麼知道沒有用,至少目前我們救下了你。”
安嘆息一聲,有幾分不屑:“你又怎麼知道我會為這僥幸的生而欣喜。”
塞納有些不滿地皺眉:“即使知道你的生是以自己血親的靈魂為代價得以留存,你也還是會這麼說嗎?”
安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用力夾著煙猛吸一口,顫抖著吐出:“你為什麼會知道?”
“這個世上總會有人眼中的世界不同常人所見,”塞納短暫遲疑,“是你的姐姐叫我們來救你的,她……”
“她已經不在了,我知道,”安打斷塞納,又有些神經質地喃喃,“我並不想從外人口中再次聽到這件事。”
煙燒到了盡頭,灼燒那漂亮的指尖,安卻恍若無覺,抽著濾嘴。
塞納有些不忍,伸手小心替她拿下指尖已經只剩尾端的煙。
她凝固在那裡,重複著抽煙的動作,吸著指縫中的空氣,眼皮一點點遮下,眉頭極慢地皺在一起,幹涸的眼角溢位水色,模仿吸煙動作的手緊緊貼在唇上,最終伸展鎖扣在整張臉上,嘴張著卻只能發出低啞的氣音。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只是不甘心……無辜之人身死客鄉,負罪之人聲名鵲起,難道沒有一點辦法嗎?” 安崩潰地抱住頭,“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又怎麼會不顧一切地向惡魔索求複仇的籌碼。 ”
以諾端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識地攥起,眼中是少見的掙紮。
“也許我只是這一系列事件中一枚不值一提的齒輪,但確實是我開啟了這場噩夢,我為此痛悔,束手無策……”
“等等,安,”塞納壓了壓手,截住安,“我還不是很懂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和波拉,還有吸血鬼到底是什麼關系。”
安悽慘地扯出一個笑,依舊沒有回答塞納的問題,自顧自道:“是我,害死了諾蘭。”
這恐怕是塞納聽過最簡短的認罪說明。
過了好久塞納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
“為什麼?”安笑得不住顫抖,一字一頓,“為了血債血償,我以為這是天經地義。”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警官,身在這個圈子中,除了身心逐漸沉淪直至汙濁不堪,有時雙手還會因此沾染上鮮血。”
“大家眼中的好男人,戲劇圈中闊綽的贊助人,評審屆爭相獻媚的仲裁者,只不過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毫無底線的人渣,”安睜大無神的雙眼看著塞納,“你以為我是他的未婚妻嗎?不,我不過是他公開展示的祭品罷了。”
“他以未婚妻名頭,私底下誘騙了多少女子,又用自己的名權掩蓋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罪行,這些事是不會有人告訴你的,警官,”安放低聲音,“那幕布之後才不是什麼光鮮靚麗的演員,只是累累白骨堆積的幻夢。”
安的手握得咯咯作響,像是想起什麼格外令她憤恨的事,表情猙獰異常:“我姐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演員,為這個男人付出一切乃至生命,我怎麼能不痛恨他,我要他也好好嘗一嘗愛而不得,求而無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