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未飲先如醉上)
趙匡胤在一側見李從嘉慢慢地自己服下藥去終於是放了心,平日總需一番勸慰多方想法子才能讓他服下藥去,今天倒是分外的順利,“好,這藥定會有效,你安心歇息,我回去了。”
晉王當真比你狠絕……他這時候告訴了我一切,卻比不讓我知曉一直對你心存恨意要痛苦得多。
因為我知道了也改變不了結果。
他真是……比你狠得多啊……所以他怎麼能是那個孩子呢……那個你說過的,純良怯懦,一心跟隨你的孩子。
李從嘉心裡千萬念頭忽地全都被那一碗藥的苦澀激了出來,眼上覆著那綢帶四下都是黑暗,只聽得身側那人就要起身而去,他忽然伸出手去拉住他。
趙匡胤僵持在那,第一次,第一次李從嘉肯主動去留住他。
他的聲音都穩不住,“怎麼了?”
“你……”李從嘉的指尖依舊冰冰涼涼帶了三分疏離,這時候卻分外篤定地伸開五指去順著那龍袍的袖子而下,緩緩地握住趙匡胤的手。
微微揚起頭,蒼白麵上被那一方綢帶遮擋住,珠暉幽暗,詭魅難言。
趙匡胤望著他此時的樣子幾乎窒息,“從嘉……你如此……我便走不得了……”窗外幾許樂音不歇,飄忽而去極近極遠地勾了人的心思去,琴飾鳳頭,湘女竹後,“船動湖光灩灩秋,貪看年少信船流。無端隔水拋蓮子……”
那手間不放,他長發順勢冷清清地透出了那銀裘之外散在榻上直至青石地上絲絲糾纏,箜篌再動,黑暗之中那緊繃住的一線輕聲崩裂,“那便……不要走了。”
陡然而起的錚錚飛音。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
銀粉鋪墜於鬢邊又以金線環飾,手中金玉箜篌地勢而起舞衣婆娑。
誰轉身扣手翻壓住一襲舉世無雙的清絕腕子,抵在那輕軟榻間絲毫不見遲疑,“傷人傷己……別再折磨我了李從嘉……”
那銀白疏離的人覆著一條淺淺綢帶悽涼笑起,竟是忽地撐起了上身去堵住那人低啞的聲音,“趙匡胤……”略勾起一絲笑去,拉扯之間垂紗翩然而下更是教那珠暉暈染於外,“偏苑那株碧桃樹……我記得,笙鼎樓……鳳凰臺上的劍痕……我都記得。”那平日裡寡淡得讓人心驚的人影忽地收了手臂帶那劍眉之人仰倒在榻上。
趙匡胤忽地就手間發顫,銀裘之下依舊帶了涼意的錦緞牽扯之下格外稠澀的質地,淺淺地花路蜿蜒而下,李從嘉在那綢帶之後一片黑暗,埋首於趙匡胤頸邊喃喃不去,“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可是……”銀裘順肩散開,在他驟然緊仄的眼底成蓮,微微翻了手去,褪在了李從嘉撐在榻上的手掌間,軟軟的觸感直直挑起一聲絲竹鳴動,趙匡胤咬在他喉間,雙手壓住他的一雙腕子。
那人就帶了些迷茫地退讓,半倚在一方榻上微微仰首向著他,不依不饒卻是一定要確認些什麼出來,“你其實並不想是不是……你不想我只是亡了國的李煜是不是?”
“我不想見你如此……不想你今日……只是我……從嘉,第一次見到你開始,你便是不一般的人,我以為你反悔了……”
“你不想毀了我的一切……可是如今我……”趙匡胤的手順著那清奇的腕子探入衣袖中一路而上,升騰起的熾烈讓李從嘉止了話去,略有些遲疑,又下意識地向後躲閃,趙匡胤按著他的腕子不放,便見那散開去的素白松了氣力,吻落在肩骨之上,終於見了些溫度的顫抖。“李煜什麼都沒有……連天水碧都再襯不得……”
玉碎山崩,弦動缶起。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那便不做李煜了……為我做回李從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