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極好看,眉目清淺,“想起他。”
流珠不知這個他指的是誰,慢慢地退了出去。
室內安靜半晌,小長老從玄紗之後轉出,“貧僧無禮。”他本是一直與紗後靜坐,流珠進來後不及迴避,說的一切都聽得分明。
李煜擺手作罷,“無妨。都是舊話。”
“國主決定不去汴京,如今可有後悔?”
李煜搖頭,“我不曾後悔,今時抑或往昔。”
小長老靜坐於蒲團之上,木魚之音規律地響起,李煜同他一樣坐在對首,定定開口,“弘冀哥哥,娥皇,皆因我心中所執而未得善果,可惜我從不喜歡後悔,今生所做便是我心所向,當日我不想爭,便是不想爭,而我同他的一切,縱使於她面前也可說出不悔。”
白色人影喃喃自語,“我親眼看著她走……到底……什麼才是真的縱情呢……”
為什麼好像做的都是錯的,別人都在說。從來沒人為他想想,是他擁有的一切太過於理所當然了麼。只將他捧在雲端便該清冷寡淡,這一朝終於搖搖欲墜又開始看起了笑話。韓熙載的那句話,你不把自己當人,一語說盡他此生二十載。
“決意不去汴京,世事紛擾,總要有一個了結……今時今日,我早已沒有立場更沒有這個能力再左右他的念頭了。既然無法保證此去真的能夠保得江南,那麼若是不成豈非不攻自破。”他靜靜聽著那木魚敲擊之音,恍若自言自語。“何況……去,又能如何呢?我已是……看不見他了。”
多久沒有燃過紫檀了…….竟是記不得了。
小長老微睜雙眼望向他,這個人……他竟然有些不忍。他如今不能公然傷害趙匡胤便來傷害他,真的做到了想來又覺得這種感覺並不如想象中好。
傷害一個人也需要很大的決心,不是誰都能做得到。
芳菊開林耀,青松冠巖列。懷此貞秀姿,卓為霜下傑。菊生花序極為緊密,秋風散盡一城霜葉,江北城外秋菊卻不曾萎落分毫。
阿水已經不再往來南北江岸,日日結廬於江北。
他等菊落。
那人的話猶在耳畔。
“條件就是,你必須立誓,李從嘉一日不死,你便不能自尋死路。”江南風骨,天水成碧。有些人不需要姿態,也能成就一場驚鴻。
眼看的菊瓣頹然猶自團抱,又是一日黃昏,遠遠地城鎮上起了燈影,他還是痴痴地等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