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能夠,
掩住皇宮的金碧輝煌。視野裡滿滿都是那抹淡得要褪去了的碧色,紫檀香氣被風撩起縈繞不去。一切的一切惹得趙匡胤第一次心亂如麻。
禦風誰與上?
那出塵絕世的人突然回首看向他,
風中的姿態恍若站了幾千年,
不過只為這一顧。
一顧足矣。
李從嘉又轉過身去背對他一步一步向前,緩緩地已經走到了屋頂的邊緣處,趙匡胤愣愣地看他,起初還未反應過來,直到驚起的時候,才發現那碧色的袍子已經遙遙欲墜,看不清楚什麼表情,只是他危險之中還能夠讓他折服。
他究竟是怎樣的人,
趙匡胤沖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時候心裡響起這樣的疑問。
就連這墜下的身姿,都讓人無可奈何得只能贊嘆。
高樓之上,他一步邁出去,緊接著就被人緊緊攔住腰,空中的速度讓兩個人都有些暈眩,只不過,李從嘉笑得暢快,趙匡胤看他,“你真的瘋了。”
“下來救我,你也瘋了。”
趙匡胤抓緊他,腿在樓側的柱子上借力,下墜的勢頭減緩了許多,“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救你,我該看著你自己墜下去,倒省得我費心。”
“你一定會下來。”李從嘉絲毫不怕,施施然看著腳下越來越近的地面毫不驚慌。
水中的那杯酒點滴未灑,他牽起一絲贊賞,“果然好工夫。”仰首將那一杯飲盡。感覺到趙匡胤手上的力道陡然增加了幾分,笑得開懷。
為了怕引路人好奇,趙匡胤帶他往一旁不起眼的角落裡去,兩個人恰好落於樹後,
正好看到樓下的一片喧囂,
有一隊不知誰府裡的人提著燈滿街的搜尋,
最終是進了笙鼎樓。
樓裡的掌櫃恭恭敬敬地迎了為首的飄篷上頂層的雅間,卻未見一人。眾人錯愕,卻不知安定公去向。
“許是自行走了也說不定,安定公吩咐了今日不許任何人打擾,所以我等未曾出來候著。只見到兩位客人,都是引到了這裡。”
飄篷無法,只得帶了府裡的人繼續出去尋,安定公訂好了戌時的宴,人卻遲遲未歸,連那請的趙公子都不知去向,又惹得夫人著急。
嘆口氣,吩咐下去還要好好地找。
看著自己府中的一行人穿街過巷,李從嘉也不著急。“我倒是才想起戌時本該回去的。”舉起手扔掉那價值千金的牡丹杯,揮揮衣袖轉身先往回府的小路走。“回去吧。”趙匡胤隨後跟上。
李從嘉走出了很遠的一段距離,回過頭去望笙鼎樓,他還是不肯來。
不是不難過的。只是已經徒勞無用。
他若想,便一定去做,他若不想,任何人都牽念不得,
何況一根琴絃呢。
趙匡胤見他笑得自嘲,不動聲色。
他沒有告訴他,在他俯在他耳側說話的時候,李弘冀是來過的。趙匡胤聽見了腳步聲,可是在李從嘉說完他若真的懂我,便知我無意與他相爭之後,門外的人就離開了。
他不說,讓這成為一個秘密。也是最後的一賭,李弘冀究竟會不會收回他那把染血的刀。李從嘉這根刺,會不會長成參天?
夜晚的金陵城別有一番風情,但卻與軟煙羅香輕歌曼舞不同,只因為有他。眼前的人投下依舊清瘦的影子,幹幹淨淨,卻觸目驚心。
懷裡還殘留著他們方才一起下落的溫度,那一抹紫檀香。
你若成風。
多美的夜。
趙匡胤覺得這是他路過最美的一場風景。
突然又下起了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