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不想多想，可先前哪吒說的雙修一直在他腦海中閃現。
就在敖丙稍稍穩下心神時，哪吒小心地託著他的腰下沉，下一瞬，敖丙整個人忽然有了著落，背隔著哪吒的手貼向躺椅。
哪吒將敖丙放於躺椅上的那一刻，緩緩吐出一口氣，彷彿剛剛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水晶。哪吒隨意垂眸，金瞳卻驟然頓在了敖丙那張臉上。
四目相對，那雙狹長的瑞鳳眼彷彿沁了水一般。
眼尾含紅，似醉玉頹山。
哪吒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他們此時的距離，太過親密了。他託著那單薄脊背的手像是被火燙到一般，快速抽回，人也跟著後退了半步，撇過臉，錯開了敖丙的視線，稍顯幾分倉皇與狼狽。
那道令人意亂的蓮香淡了幾分，敖丙也跟卸了力氣般滑進了躺椅中，微微側過頭，垂落的發絲遮掩了大半張臉，手不自然地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擺。
“你……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敖丙故作鎮定地開口，聲音難掩的沙啞。
問完後，一直沒聽見回應，敖丙不得不又轉頭看向哪吒，就見哪吒正看著自己，目光複雜，不說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哪吒手指快速轉著金環，彷彿這樣就能緩解他心中的糾結一般。
他來尋敖丙前，確實是滿腔急切，想要向敖丙問個明白，那些事情是不是他所為，又緣何要那麼做？
可真的見到了敖丙，哪吒這位封神大戰先行官，從來是一往直前，遇妖殺妖，如今一念卻有了退縮之意。
敖丙本想開口再問一次，目光凝在了哪吒那隻盤著金環的手，心下了然，就這麼靜靜等著。
哪吒眉心壓下那抹糾結，抿了抿唇，收了手中的金環，轉眼就對上敖丙沉靜溫潤的眸子，一怔。
敖丙唇角微微勾起，歪了歪腦袋，“想好了？”
哪吒聞言便看向了手心裡握著的金環，也明白剛剛那番動作被敖丙看透了心思，他有些不自在。
原來，對方還記得他的這些小習慣，比他想象中的瞭解自己。
而這不自在中，又有一絲哪吒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覺的竊喜。
哪吒攥緊手中的金環，眼眸定定地看著敖丙，“我若是問你，你會告訴我真話嗎？”
敖丙沒想到哪吒會這樣問。
哪吒問完，也不等敖丙回答，便又接著開口，彷彿剛剛那句話是多麼無關緊要，隨口一說。
“當日師父複活我，曾與我說過，我屍骨不全，神魂俱滅，想要保住我的神魂，需要塑金身，供三年香火，待金身完全，便能幻化為人。”
哪吒語氣平淡，好似在說別人的事。
敖丙聽哪吒說起當年的事，心驀然一抽，面上亦是閃過一抹痛色。
那是他的夢魘。
敖丙的手情不自禁地緊緊抓住躺椅的把手，目不轉睛盯著哪吒，唇瓣緊咬著。
哪吒目光沉沉，面不改色，接著開口，“我知道，我有過一尊金身，在乾元山的哪吒廟中，供奉了三年，受盡百姓香火。”
這也是哪吒封神後，還四處斬妖除魔的原因。
受百姓香火，自當有庇護百姓之責。
只是可惜，那尊金身被李靖損毀，差點讓原本凝聚的神魂，再次魂飛魄散，倘若不是太乙真人想出蓮藕化身的辦法，哪吒也不會站在此處了。
想到李靖的所作所為，哪吒眼底劃過幾分冷意和諷刺。
敖丙聽哪吒忽然提起當年的金身之事，眼皮不由得跟著一跳，旋即起了心慌與不安，指甲深深劃在了蚌殼躺椅上，卻無所覺。
哪吒，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那尊金身，是你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