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練習生2 兩人吃完飯後便各自分開了,……
兩人吃完飯後便各自分開了,姜生如今只有表演和形體課會和大家一起在練習室上。他的聲唱幾乎算得上是零基礎,郭曉便將他安排到了初級班追進度。
“除此之外,”姜生默默回想著今日郭曉在車上和他說的話:
“這些都是基本功,也可以說是必修課。但你年齡還小,文化課學習也不能落下,下週公司會安排你去合作的私立高中讀書。”
“還有,我們比較推薦練習生再多學一門特長,你的隊友們選擇的都是樂器,畢竟他們之前都是玩樂隊的。”郭曉補充道:“你呢?有什麼想法嗎?”
姜生眼前浮現出那人的模樣,沈時坐在編曲裝置間遊刃有餘泰然自若。“音樂製作,可以嗎?”他於是便問了出口。
“哦哦,你這是因為沈時吧。”
郭曉並不知道姜生只是沈時在工作室門口撿來的崽,他還以為兩人甚是相熟。“音樂製作當然可以,學成了對你對團隊都是好處多多。你還有沈時能幫你,他可是這兩年圈子裡名聲大噪的新晉製作人。”
姜生和其他一些新進公司的練習生在聲樂教室上了一下午的課,到晚飯時間時他不願和那群吵吵鬧鬧的小孩一起走,便自己拐到了旁邊的琴房裡坐著。
琴房裡放著一架三角鋼琴和幾架電鋼,姜生挑了一臺電鋼坐下戴上耳機。聲樂老師上課時在鋼琴上彈出的幾段旋律他都記住了,手指起先生疏地在琴鍵上亂戳著,隨後熟練起來倒也像模像樣了。
他想到那人的修長手指,指甲平整指腹溫暖。他回憶著沈時的手在他背後溫柔遊走的觸感,只覺得他並不是在彈鋼琴,而是透過鋼琴與沈時十指交握。
他閉上眼感受耳機為他隔離出的自我世界,待再回過神時方才去吃飯的人差不多已經都要回來了。
他起身逆著人流來到了食堂,這時的白標食堂內只有零星幾個人分散地坐著。自助餐盤裡的食物大多也都只剩了一個底,但保溫裝置使它們還保持著誘人的香氣。
姜生剛走進食堂便聞到了這股香味,這香味如塞壬的歌聲一般勾著他往前走。
12歲時家中出事,父親一蹶不振,當了數年家庭婦女的母親將她養尊處優的雙手浸在洗潔精與灰塵中,撐起了姜生的一片天空。那時在母親的庇護下,姜生還能每日如常去上學。
但14歲時母親大概是再也無法忍受酒鬼丈夫和拖油瓶兒子,突然間不告而別,自那以後姜生才迎來他真正的深淵。
父親先是將門窗全部鎖死,嚴禁他出入,再然後便是將他鎖在房間裡,他的生存空間逐步縮小,最後只剩下了衣櫃裡的方寸之地。
捱打成了食物的替代品,開關導向哪邊全憑父親心情。心情好時會把不知什麼時候剩下的殘羹冷炙丟給他處理,心情不好時便只有拳打腳踢。
姜生有時會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身為人類的概念,他看見從屋中地板上跑過的老鼠或趴在牆壁上的蟑螂時,會有一種詭異的遇見同類的喜悅。
而現在這正常的、熱氣騰騰的、取之不盡的食物竟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擺在了姜生的面前!這叫他如何不痴迷,如何不發狂!
姜生細瘦的手腕顫抖著,打滿飯菜的餐碟重若千鈞,幾乎要將他的胳膊折斷。
他挑了一個無人角落坐下,像人偶一樣機械地執行夾起、放入、嚥下的操作。食物不經咀嚼便滑入腸道,他彷彿是要將過去幾年欠下的全都吃回來。
胃裡逐漸像塞滿了石塊一樣變得沉甸甸,但大腦依然不知滿足地攫取,姜生陷入了被食物包裹、填滿的幸福地獄。
沈時已經有一天多沒見到姜生了,他有些放心不下決定去看看他。畢竟算是他親手送進公司的,過得好不好總還是要關心一下。
沈時還專門去給姜生買了部新手機和手機卡,就當是慶祝他開啟嶄新人生的禮物。向郭曉打電話問了一下姜生練習室的房間號後,沈時便驅車出發了。
他手中有一張之前公司邀請他合作時給的外部人員通行卡,進入大樓後他輾轉從練習室找到聲樂教室,最後打算去食堂碰碰運氣。
沈時走到食堂門口時,便一眼看到了自己一個人蜷在小角落的姜生。心中“找到你了”的溫暖感覺還沒有消散,腦內卻開始警鈴大作。
姜生面前已經疊了一摞餐碟,但他還在不停地吃下去不知疲倦。他埋首在飯菜與碗碟築起的高山之間,彷彿這就是他的餘生,與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