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說出了一句讓克裡亞感到驚訝的話。
“他就是我的契約……獸。”
這是克裡亞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有人會狠心到把自己的親人當成實驗體,當成那些沒有思想的靈獸,讓他成為自己的契約獸。
克裡亞勾了勾嘴角,覺得現在他應該說些什麼。
他應該說的話還沒說出來,老婦人就繼續說了下去。
“你和阿放接觸過,你也應該察覺到了吧。”
克裡亞想起了阿放青白的臉色,以及他沒能感受到的呼吸。
“他是個活死人……不,他已經死了。”老婦人說,“當一個人弱小的時候,他會拼盡全力想要變強,如果有一條變強的道路擺在面前,他是會站上去的。”無論這條路上有什麼荊棘。
但是如果這條路平坦而且是一條捷徑呢?
有的人會去判斷這條路上有沒有陷阱,然後謹慎地做出選擇。
然而這個老婦人是另一種人,有這麼一條捷徑擺在她面前,她就直接帶著她的孫子站了上去。
直到老婦人享受不到尋常人該有的天倫之樂才開始後悔,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幾年前,有一夥外來人來到了這個鎮上,他們在這個鎮上住了一個多月,“腐蝕”了鎮上的一部分人。
會留在這個鎮子裡的都是些沒本事的人,他們嘗到了甜頭,那夥人又畫了大餅,鎮上的大部分人都主動走進了那夥人設下的陷阱裡。
老婦人的兒子媳婦已經死了,她和她孫子相依為命,不希望孫子離開她,老婦人按照那夥人教的方法把自己的孫子變成了“契約獸”。
阿放死了,他又沒死。
他變成了一個沒有生命,沒有知覺,卻還留有一絲意識的“人”,他只聽從於老婦人的命令。
“所以呢?這不是皆大歡喜嗎?”克裡亞道,“你孫子不老不死,又一直陪在你身邊,你難道不該滿足嗎?”
老婦人似乎沒有聽出克裡亞的諷刺,她懇求道:“所以你可以把阿放帶走嗎?離開這個小鎮,隨便去哪裡都可以。”
“離開這個小鎮之後又怎麼樣?他已經不是人了,你想讓我帶著他躲躲藏藏嗎?”克裡亞冷笑一聲,“你怎麼不問問他的意見?你把他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現在才來懺悔又有什麼用?”
老婦人哆嗦起來,急喘幾秒又是一陣咳嗽。
克裡亞所說的正是老婦人不願意去深想的,她就算要死了,也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克裡亞看著她:“你死之後,你孫子不就自由了嗎?你讓他跟著我不就是讓他跳進下一個火坑裡?”
克裡亞說的“火坑”指的是他自己,老婦人對他說的那番話,不像是要還她孫子自由的樣子。
“不,不是。”老婦人緩緩低下頭,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這個鎮上才是真正的火坑,不,是火海。”
十多年過去,該死的人死了不少,不該死的人也死了不少,老婦人因此知道了不少東西。
等“契約獸”的主人死後,“契約獸”就會被轉移到其他人身上,認其他人為新主人,而那些“契約獸”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老婦人快要死了,她那一點良知在這個時候重新被激發了出來,才會想著替她那孫子重新找個出路。
哪怕是一個其他什麼人,聽了老婦人這般掏心掏肺的自白,總會生出點惻隱之心。
不過她遇上的是克裡亞。
克裡亞道:“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