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絕對不是葉黎,在變成這只小狗之前,葉黎也覺得不可能是陸明堂。
他以為他們是一樣的,一樣堅硬,一樣尖銳,一樣急躁,生命的意義在於追逐,哪怕追逐的物件飄在天上。
他葉黎此刻能忍住不在吳阿姨哭訴女兒不出錢幫弟弟娶媳婦時咆哮,純粹是基於生而為人的素養。
但陸明堂只是微微皺眉,平靜甚至有點溫和地勸說她們母女和好。
“那沒良心的,早知道就不讓她讀那麼多書,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翅膀硬了,不知道幫襯家裡。”
“阿情每個月都有寄錢給你。”
“可還有她弟呢?長姐如母,她就不管了?小風腿腳不好,沒有好工作,她再不幫襯他該怎麼娶媳婦?”
腿腳不好又不是腦子不好…不娶媳婦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嗎?
陸明堂真的好脾氣,還不緊不慢地安慰阿冬那個小炮仗——
“什麼年代了還長姐如母,當姐姐的生來欠弟弟的啊?吳阿姨就是偏心,我覺得情姐不理這事沒毛病!”阿冬罵罵咧咧,成了葉黎狗的人形嘴替。
沒能耐去養能耐,能耐是你媽替你哭出來的嗎?還賴上你姐了?
“吳姨說話沖了點,但心不壞,她家就倆孩子,能偏到哪去?”
阿冬不服氣,她上頭有個哥哥,下頭有個弟弟,明顯帶入自己了。
可陸明堂看的明顯多許多,用眼神寬忍了阿冬的幼稚:
“她真偏心,就不會辛苦供英子上大學,她只是怕自己走了以後倆孩子離心,不互相幫襯。”
阿冬低聲哼哼:“不都是英姐幫襯,她弟能幫襯什麼呀,小吸血鬼。”
她的話小聲但清晰,說完就被敲了下腦袋:
“兄弟姐妹,什麼吸血不吸血的。”
“本來就是嘛,沒有她弟,英姐自己就能過的很好。”
“那是親人,斷了骨頭連著筋…你和陳二什麼過節,他也沒得罪你啊。”
阿冬撇嘴:“我就是看不慣他混吃等死的樣,只是跛了,又不是真斷了,成天天抱著那點殘疾跟誰賣慘呢!”
豈止是陳二,這村裡但凡還兩條腿走路的阿冬都沒幾個看得上的,包括她自己,她的心已經插了翅膀,時刻準備飛出去,不說闖一番事業,起碼混一身本事。
她有時候真恨她陸哥,回來幹什麼?什麼故鄉,就是個泥塘,哪怕是她自己也不過在拖著他沉沒,一村子的老弱病殘還帶點神經病,能幫襯他什麼?
村子留不住人,本事的早出去了,像伍老闆,終年就回來一次兩次,圖的是風光,其他拿錢回來的也有,要麼實在發達了不捐點錢不能顯擺自己的身份,要麼是存著一份香火情,想著以後還要落葉歸根。
當然主要是大家多少承過陸明堂的情,不好掃他臉面。而且這次他落難,他們也竭力幫襯,湊了筆錢讓他渡過難關,做足了人情。
但杯水車薪。
研發投入之巨大遠超普通人想象,葉黎走的時候,他的公司也沒個正經實驗室,跑資料都得借研究所的機子,開機一次就是六位數。
這次回來的錢也就勉強夠開兩次機。
可只要東西對了,開兩次也夠了,起碼競標夠用了。
葉黎也忍不住催他趕緊走,他的人形嘴替幫了大忙,每天在老店升堂算什麼玩意兒?
耽誤大事兒了!
還不快回公司,讓他葉大少替他裝這個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