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怔了一會兒,而後緩緩笑起來,“你只是太累了,所以暈倒了。”
之桃覺得疑惑,“可是奴婢……並沒有做什麼重活啊,來了這裡也沒什麼事做。”
無心又安慰她道,“你之前不是著涼了嘛,身子自然要虛弱些,沒事的。”
之桃這才重新躺下,似乎有些沮喪,嘆道,“奴婢真沒用。”
無心替她掖了掖被子,“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之桃雖昏迷了一天,卻仍覺得乏累,她一向聽無心的話,無心讓她歇著,她便點點頭安心閉上了眼。
無心看著她靜謐的睡顏,心底卻是說不出的滋味,讓人更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她現在只想李公公能早些看到她給他的信,而她沒能等到李公公,卻是等到一群人破門而入,來勢洶洶。
巨大的踹門聲將之桃從睡夢中驚醒,見領頭的嬤嬤一臉兇神惡煞,無心立馬警惕地站起來護在之桃面前。
那嬤嬤雖已是個老婦,卻身材壯實,一把便將無心給推到了一邊,上前便一把將之桃身上的被子給扯開,見之桃臉上起了紅疹,她眉頭一皺,伸手撩起之桃的袖子,見她手上亦長滿了紅疹,那嬤嬤立馬退後了幾步,露出極其厭惡的表情,朝身後的太監怒吼道,“愣著幹嘛!把這個賤胚子給我裝起來!”
說完轉身便去找皂角洗手,手裡不停低聲謾罵著撞了鬼什麼的。
之桃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那些太監拿個大布袋靠近她,她本能的開始掙紮,驚慌的喊著無心,“娘娘!娘娘!!娘娘救奴婢啊!!!”
無心撲上去,卻被人給攔住不得靠近,她像她伸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給粗魯地裝進麻袋,像抬死屍一般將之桃給抬了出去,無心掙紮著想要攔住他們,拼命地吼道,“之桃!之桃!你們放開她!放開!!!”
那些人卻完全無視她,將她狠狠推開,她一次次撲過去,又一次次摔回地面,模樣狼狽。
那嬤嬤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地看著她,半眯了眯眼便道,“把她也鎖起來,鬼知道她有沒有染上病!”
她話一落,立馬太監“砰”的一聲將門給關上,無心在裡面也可以清晰地聽到鎖鏈鎖門時的聲響,她站起來趴到門上,不停地拍打門窗,“你們放我出去!你們要把之桃帶到哪兒去,你們放開她,放開……”
她喊著喊著緩緩無力地靠門跌坐在地上,臉上淚水縱橫,她很清楚他們要將之桃帶去哪裡,染了天花的人便是後妃也會被立馬隔離,而之桃只是個區區被打入冷宮後妃的侍女,她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一個——亂葬崗!
無心捂住臉,仍淚水自指尖不斷滴落,不大的房間裡回蕩著她低聲的嗚咽。
上一次她這樣哭,已經是三年前。
那時她一覺醒來,身旁的人告訴她,她的國亡了,她的父皇母後自縊金殿,她的哥哥戰死城中。
那時她也像今日眼睜睜看著之桃被人帶走這般,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哥哥決絕的背影,而她無能為力。
從那最後一眼,她便知道,他們……不會再回來。
之桃……也不會再回來了。
三年前她得知她國亡家滅的訊息,一口心血上湧,自此病骨支離,這一病,便是三年。
三年茍延殘喘,等到有人相助,為她續命,她想為家國報仇,誅仇人心智,可大仇不得報,卻連累無辜人牽連其中。
無心緩緩垂下雙手,淚水仍無聲淌著,她卻是笑了,那般悽愴至極的笑。
三年前是一樣,現在也是一樣,她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而她什麼也做不了,連報仇……也做不到。
她又笑了一聲,伴著嘴角緩緩溢位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