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禁軍奪回主動權,劉曜終於再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承明殿內,無心坐在龍塌旁,緊張地看著太醫為劉曜處理傷口,劉曜本因失血過多休克了,卻是硬生生被疼醒。
因為鐵箭穿肩而過,太醫要將他血肉割開,剪斷剪尾將埋入他肩胛的鐵箭取出來,那種血肉撕裂的痛苦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然而劉曜整個過程卻是一聲不悶,死死咬牙忍著,額上出了細密的一層汗。
無心用手輕輕覆上他緊緊抓著窗沿的手,用帕子擦去他額上冷汗。
過了不久,待太醫將劉曜傷口包紮好後,無心立即問他,“徐太醫,皇上傷勢如何?”
徐太醫將手擦拭幹淨回道,“回娘娘,皇上的傷並無大礙,傷口雖深卻並未傷到筋骨,微臣細細為陛下清理過傷口了,不用擔心會留下其他病症,只是需要多修養些時日。”
無心忽的鬆了一口氣,面上不經意露出喜色。
劉曜看著她,將她神色收入眼底。
他有些吃力地張了張嘴輕聲喊她,“無心。”
無心轉過身來,“臣妾在這裡。”
劉曜剛想開口再說什麼,無心卻輕輕用食指豎在他嘴唇上,不讓他說話,“皇上您傷勢在身,不要說話了,好好歇息吧。”
劉曜就那樣看著她,當真便聽話的沒有說話。
見他這般聽話,無心垂眸笑了笑,伸手為他輕輕掖了掖被子,淡笑著對他說,“陛下安心歇息便是,臣妾在這裡陪你。”
劉曜嘴角微微上揚,卻遲遲不肯閉上眼睛,就那麼一直看著她。
無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白皙的臉上不自覺浮上了兩抹淡淡的紅暈,她咬了咬唇,微嗔地看了他一眼,“皇上……”
劉曜笑了笑,從被子裡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朕想再看看你。”
“臣妾一直都在陛下身邊,何時都能看到的。”
“若朕再慢一步,便再也看不見你了。”
無心一愣,緩緩抬起頭對上他溫柔目光,恰好燭臺上的燭光映入他眼底,沉澱成淡淡琥珀色,勾出萬盞柔情。
他抬手輕撫她臉龐,“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無心眨了眨,低下頭去不再看他那雙盛了溫情的眸子,輕聲道,“陛下何需對臣妾說對不起,事發突然誰人能料,該說對不起的人……是臣妾才對。”
她說到這裡皺了皺眉,“害陛下因臣妾而受傷。”
劉曜幾不可聞地微微蹙了蹙眉,琥珀色的眸子緩緩變得越來越深,眸色複雜難辨。
良久,他緩緩閉上眼,卻仍握著無心的手,“無心,你可知道,看見那支箭射向你時,朕有多害怕。”
無心明顯的感覺到心底緊緊的一悸,時光彷彿回到那一年,他將她輕輕抱起,回眸那淡淡一笑映了萬千燈火。
那時,她也是這般的感覺。
而她確定的是,那時,她是喜歡眼前的這個人的。
那時,她多期望快些長大,去到他的身邊。
現在,他就在她身邊,卻是亡了她家國的人。
她原以為,在她哥哥讓人拖著她離開,獨自提槍走出宮門時,此後的歲月,她對眼前這個人再沒有喜歡,只餘了恨。
可現在看著他燭光下蒼白的臉龐,神情不複往日威嚴肅穆,樣子那般無害。
她緩緩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窗外悽然月光,清冷的眸子染上一層霜色。
她又垂眸看了眼他緊握著她的手,臉上浮現出諷刺笑容。
她將他手輕輕放入被中,他卻仍不鬆手,她便那樣任他握著。
許是因受了傷還很虛弱,不久他便睡了過去,她輕輕抽出手,手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她扯了扯嘴角,無聲苦笑。
良久,她重重閉了閉眼,在他身側靜靜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