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劉曜仍常宿西華殿, 因著之前錦鯉之禍後宮之人也知無心是不好惹的,況且聽聞她無法生育,一個不會生育的女人, 即使再得聖寵, 失寵不過是時間問題,何況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又得皇上百般呵護,縱有萬計也使不到她身上, 後宮那群眼紅的女人也只能忍氣吞聲地等皇帝對她失去興趣, 這讓西華殿真正成了這皇宮中的清靜之地。
這近一個月, 除了仍時不時會有妃子厚著臉皮來攀關系,日子過得倒是極為平靜。
不知不覺,劉曜派去渝州處理洪澇之災的孟昀也已在回京的路上, 因著這少年才華橫溢天賦異稟,如今又得大功一件,可謂是不少人的眼中釘,據說他們為了避免途中被人埋伏, 隱蔽行蹤走了小道,或許其他人會笑他窩囊,可劉曜聽到此訊息時, 卻是笑道,“劍走偏鋒,不拘世俗眼光,不走常人之道, 這個孟昀……倒是有幾分意思。”
但即便如此,他們竟還是遭了埋伏,就在京都城外,他的眼皮底下。
此番賑災,孟昀功不可沒,此為有能;他為季羋先生唯一弟子,舉世清朗,此為有才,一個有才又有能力之人必得重用,他此前是太子太傅,他一朝升官,便等同於太子身側多了一名大將,而最不想此事發生的人,自是二皇子。
孟昀遇害失蹤,用指頭都能想出是誰做的,他的兒子秉性他自是清楚,還不會蠢到這種地步,能幹出這種事,怕只有後宮那個自持身高權貴的愚蠢宮婦。
那日他本是在無心那處準備就寢了的,美人都已在榻上,卻突然被告知這等掃興之事,他頓時便冷了眸色。
見他臉色不好,無心知道定出了什麼事,“皇上若有急事處理,政事為重,陛下不必顧忌臣妾。”
劉曜蹙了眉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朕很快就回來。”
“嗯,臣妾等你。”
劉曜溫柔笑了笑,低頭俯身在她額上輕輕映下一吻。
他既說了要回來,無心便披上衣服下了榻,走至窗前推開了窗,頓時便有月光散落兩肩。
無心抬起頭看著天邊那輪玄月,皎潔的月光映進她眼底,她淡淡笑起來,“今晚月色很好,應不會有什麼壞事發生呢。”
“風無聲,月光涼,可是個適合殺人的夜。”
無心一驚,便見月光裡緩緩走出一個提燈的青衣男子,“先生?”
無心有些疑惑今日她未點青燭怎的他來了,“先生今日來,所為何事?”
“公主有禍事將近,望公主萬事小心。”
無心一怔,而後笑了笑,“先生竟還有預知之能嗎?”
她偏頭,難得露出甜美笑容,“那先生可能預知……”她笑得眉眼彎彎,“他會否愛上我?”
那男子勾了勾唇,轉過身,踏著月光緩緩走去,有空明之音自耳邊響起,“我算得了世間萬事,卻算不了人心,公主好自為之。”
“有禍事嗎?”她笑了笑,“一個將死之人,還怕什麼禍事。”
她又在窗邊站了一會兒,便又點了燈燭坐在案邊等劉曜回來,等著等著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似乎是過了好一會兒,她恍惚中覺得有人抱著她,緩緩睜開眼便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臉,“皇上……”
“醒了?”劉曜將她輕輕放到床上,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對不起,回來晚了。”
“陛下不要說這種話。”
劉曜又笑了笑,眸色溫柔地看著她,“朕喜歡你不是沒有理由,至少你比她們要安分得多。”
無心眨了眨眼,抬眸問他,“可是其他宮的娘娘惹陛下不高興了?”
“嗯”說到這兒他面上又露出些不悅,“後宮之事朕並不常管,她們那些個勾心鬥角的把戲,朕不是不清楚只是懶得管,朕是一國之君,日理萬機,若還要管她們這些後宮婦人之事,朕早就累死了,但……”他微蹙眉頭,眼底透露出狠戾氣息,“若她們把手伸進前朝,朕定不放過!”
他並不常與她說這種事,這種事多說無益,他便一轉語鋒,緩了神情又笑起來,“你不是想去江南嗎?等朕再忙完一件事,便帶你去。”
無心眸光一亮,“真的嗎?”
“朕什麼時候騙過你。”
她笑起來,眸中波光瀲灩。
次日劉曜便讓李德正帶聖旨去了孟府,賜了孟昀尚書左僕射之職,回來劉曜問他,“孟昀可接了旨?”
“自是接了。”
劉曜笑了一下,“沒說別的什麼?”
李德正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孟公子就接旨謝了恩,並沒有說什麼其他的。”
劉曜眼底笑意更深了,“朕早就曾邀他入朝,他都拒絕,說是承其師言,其性善不宜為官,還是朕好說歹說才答應做了太子的太傅,這個雖為一品卻實為虛職的官職,這一次……”他挑起唇,沉沉眸色複雜難辨,“他答應得倒是很幹脆。”
“陛下的意思是……”
劉曜擺弄起手上的玉扳指,臉上仍帶著莫測的笑,“一個不願為官之人,突然為官,你覺得……會是為了什麼?”
“這個……”李德正似還真想了想,“老奴還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