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玉最恨便是她眉宇間這一段風流,分明同為女子,也忍不住為她所惑。
“大姐姐說的什麼話?不過是這賤婢巴巴跑來與我報信,說什麼大姐姐命不久矣之類的混賬話……”江惜玉扶了扶鬢,嗤笑一聲,“姐姐自己馭下不嚴,我替姐姐管一管奴婢也不成嗎?”
她說著話,江羨魚已經面帶微笑走上前。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她低笑一聲,眼波睥睨:“不過比起那背主的賤奴,我這裡還有個不敬正室的賤妾……妹妹要不要一道幫我管管?”
話尾輕揚,含著幾分嘲弄。
江惜玉如何聽不出她話中含義,當即沉下臉,攥緊了拳頭:“你——”
“我什麼?”江羨魚垂眸漫不經心擺弄著懷裡的梅花,淡淡道,“我懶得跟個賤妾一般見識,堂堂正室……說出去怕不是自降身份?”
江惜玉氣的渾身發抖:“你別得意!縱你不死,夫君他也……”
“都給你好了。”江羨魚慢悠悠轉身,“不過是個管不住自己腰帶的男人,你稀罕,就送你好了。”
她腰肢款擺,徐徐進了房內。
江惜玉怔在原地,風起雪落,不知何處刮來一紙斑駁,落在她面前,上頭刺目的大字分外嘲諷:
和離書。
江羨魚的聲音從半開的小窗飄出來:“帶回去給他,便如了你的意,也,如了我的意。”
毫無悵然,盡是灑脫。
江惜玉恨的眼睛都紅了:她這一輩子,註定都要撿她不要的嗎?
她拂袖而去,強撐著挺直脊背:不過是個棄婦罷了!
棄婦江羨魚此刻正伏在榻上逗弄懷裡的一隻白狐,眼含憂慮:“你近來睡的總比醒的多,難不成是不喜歡這裡?”
當然不是……
吟光舔了舔她的手心,他恨不能日日與她共榻纏綿,生死不離她身邊。
可惜千年的元丹也經不起一再續命,再這樣下去,他就只能拖著她一起雙修了……
他垂下眼眸:一旦開始雙修,便又要進入下一個世界,他的時間越來越少,可她的心,卻還不曾動搖。
真是,傷腦筋。
入夜,車隊行駛在寂靜的官道上,因為錯過了歇腳的客棧,便只能星夜兼程往回趕。
忽而一陣狂風大作,只將隨行的奴僕們吹的東倒西歪,陣陣嘶鳴聲傳來,馬兒似是發了狂,馱著車駕一路癲狂駛進了密林。
奴僕們反應過來已是大驚失色,等風一過便忙不疊追了過去,卻見馬兒早已跑沒了影,唯剩那馬車碎裂一地,一身錦繡的江惜玉生生摔斷了腿,昏死過去。
江羨魚自不知有人已為她出了口惡氣,她只是在睡夢中低低喚了聲:“狐貍……”
吟光立在腳踏上抖了抖身上的風雪,旋即躍上棉被,縮了縮耳朵,把一張小尖臉塞進她懷裡,鼻尖嗅著她淡淡的體香,摻雜著屋內經年不散的藥香,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