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普雲山腳,一輛福特車穩穩停下。
車門開啟, 江羨魚伸出右手,被雲荼託扶著走下車子,她望向那九十九層白雲梯, 一時間腿都軟了:“這是哪個缺德鬼的主意?非要堆砌這麼多層臺階!”
她表情不善。
來往香客紛紛望來,她無動於衷。
雲荼低聲道:“會長, 不如清場?”
“不必。”她揚手製止,眼波如狐, 倏地笑了起來, “也罷,走上去才算有誠意。”
於是道門輕煙無欲之地, 一襲白呢裙頭戴面紗的女大佬, 就這麼一搖三晃, 婀娜多姿的走上了九十九層高階。
紅漆雕花門內,道家三清祖師的坐像銅光油亮,廳內香煙嫋嫋, 如臨仙班。
一襲煙灰廣袖道袍的年輕道長,頭戴羽冠, 臂彎裡垂著一條拂塵,看上去等候多時。
“讓道長久等了……”江羨魚扶著門框輕喘一二, 鬢角香汗微微,“這身子太不爭氣。”
這樣一個動不動就西子捧心的嬌美人,卻是漁陽城裡令人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白沉水看著她,只覺自己先前應下她的請求,實在有些失誤。
可既然應下,就不能言而無信。
是以,今日他掃榻以待,心中卻只想盡快與她劃清關系。
江羨魚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七日前將人擄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是趕在他尚未對漁陽城形勢有完全的認知,半哄半騙了人來為她醫治。
如今七天已過,但看他能在短短時日內將無極觀重振香火,想也知那些黑的白的流言蜚語,他自不會聽不到。
“無妨,隨我來吧。”白沉水輕甩拂塵,撚袖轉身,大步當前。
行走間,他袍服下擺暈染著的山水青松圖猶如雲舒雲卷,令人賞心悅目。
江羨魚卻只想著他這張平靜禁慾的面孔,有朝一日躺在床上,會是何等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景。
白沉水將人引至內廳廂房,青衣小道童端上兩盞清茶。
兩人相對而坐,白沉水放下拂塵:“請姑娘出一臂,我為姑娘把脈。”
江羨魚從善如流伸出右手,纖細一截胳膊白璧無瑕,看在白沉水眼裡卻是無動於衷。
他將兩指搭上女子腕間,靜心扶脈。
江羨魚閑來無事,索性托腮看他令人恍惚的俊顏:
長眉如墨,鼻樑高聳,側看時更顯眼眸深邃,眼瞼狹長,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一雙桃花眼。
江羨魚盯住他鼻尖左側一滴鮮紅的硃砂痣看到痴迷,白沉水只覺那視線如有實質,令人渾身滾燙,不由看上她雙眼。
江羨魚生了張明眸善睞的多情臉孔,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即便著意收斂,此刻與白沉水對視時,也難免流瀉出絲絲縷縷的風情。
看在對方眼中,腦海裡不由滑過一句:非良家女子。
白沉水眼瞼漫垂,抽回手:“初觀脈象,並不似姑娘口中那樣嚴重。”
他話音方落,但見江羨魚滿臉愕然:“道長以為我在撒謊?”
她面色哀婉又有些怨念:“事關生死,我若健健康康,何必硬做病患?道長以為我圖什麼?”
圖什麼……白沉水自然不知,只是看她此刻有些情急,方才道:“你莫急,我話還未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