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陰暗纏身許久人大概也會變得陰冷,常年被當年的噩夢侵蝕,一旦從蠱毒中清醒過來,人就會變得特別敏.感,警惕,狠戾,因為知道暗處總有人想著殺他。
蠱毒複發後沒了清醒的神志,看誰都是好人,他好像才會活得像個人。
“他是太子的人,你為什麼要殺他。”陸芳撐著自己快要廢掉的身體強行跟在溫世言的身後往塔內走進去,剛剛和梁少卿的一番拉鋸,讓他養了幾天的內傷完全作廢,現在正在生死邊緣徘徊。
世言聞言回神,一手拉著他的胳膊扶住他,把他帶到樓梯下讓他坐下,“壞人。”
“……”陸芳沒想到自己得到的答案竟然是這麼簡單,長長嘆了一聲便順著自己的身體躺在了樓梯上。
世言翻身走到門口想把門關上,瞥見梁少卿已經匍匐在地上,便上前將他的那把刀給帶上以防萬一。
他會死嗎?
溫世言忽然有點後悔,心裡壓著一種莫名的愧疚和無奈,他不想殺人的。
門已經被他撞壞,但好歹也要掩飾一下,現在沒人不代表等會沒人,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他拿著刀走到陸芳的跟前,眉眼一蹙問:“他們被關在哪裡?”
這座塔年久失修,周圍牆壁斑駁,灰塵掉落一地,四周什麼都沒有,塔內安靜無聲。
溫世言習慣性地抬頭看了眼,他想也許是在樓上。
“這裡有一暗道,通往地下的密牢,你找找。”陸芳說。
溫世言不由一愣,然後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睛看著陸芳:“怎麼都喜歡用密牢,這裡也是,寧王府也是。”
“寧王府的密牢是前朝的東西,這裡的密牢是清音道觀自己修建的。”
“你們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早點來救那些孩子?”溫世言很難理解他們的行為,“也許就因為你們拖延,死了幾個孩子也不一定。”
陸芳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其中的波折無奈,閉上眼睛躺在那邊好久好久,聽著溫世言不斷敲打牆壁的聲音,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
“其實,那天從丁香樓出來後,我明裡和大理寺查探周正的線索,但暗地裡卻是查周正留給我的關於孩子的線索,我查到清音道觀,查到這座塔,但一無所獲,還被清音道觀的人圍攻受了重傷,如果不是你說太子已經決定站在我們這邊,我是不會帶你來這裡冒險的。”陸芳解釋說。
溫世言算是聽明白了,陸芳的意思其實就是清音道觀高手雲集,沒有萬全的計劃根本不能闖進來,但是現在有太子這個內應,很多事情就能省略。
“所以說,其實很多事情你們是冒險和太子說了,也計劃了,如果太子沒有選擇站在我們這裡,可能事情就不會這麼順利。”
陸芳嗯了一聲,繼續閉著眼睛不動聲色:“不是不順利這麼簡單,也許還有流血和戰爭,雖然聖上他們早做了計劃,可相比現在,犧牲的人會更多。”
“那你們還是謝謝我吧,畢竟是我把太子拉回來的。”溫世言不知道是出於苦中作樂還是自嘲的心態,話語間竟然含著笑意。
陸芳面癱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意,本來就幹淨好看的男人加之慘白色的臉,那麼一笑竟然有種病態美。
溫世言沒聽陸芳回話也閉了嘴,握拳漫無目的地在牆上尋找入口,半圈下來手指關節已經紅透,他甩了甩有些發酸的胳膊繞著塔底走了一圈,東西兩側的牆下的確都有落灰,但很明顯東側牆與地面夾縫裡的落灰明顯要厚一點。
是在西側吧,因為有人來過,所以西側的落灰會被帶走。
溫世言走到最西側的牆面伸手摸了一會兒,果然有些不一樣,相比東側的牆壁,這裡的牆壁太光滑了點,再度握拳敲了下,反複幾次後終於在比較低愛的地方敲出了空蕩蕩的聲音。
但周邊並沒有縫隙,這門並不是推的。
“有機關?”溫世言有點惱火,時間已經浪費很多,再這麼耽擱下去,清音道觀的人估計很快就會來。
“但這裡什麼都沒有啊。”陸芳休息過後,中氣足了些,聲音也比剛剛要大點,但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世言也環顧了下,除了門,就是後牆的兩扇窗戶,還有向上的樓梯,真的什麼都沒有。
“在樓上吧。”陸芳說。
世言也覺得是在樓上,繞過陸芳往樓上走,果然在二樓轉角處看懸掛在牆上的佛畫,把佛畫撩開裡頭有一微微凸出來的圓石,把圓石往裡頭一摁,樓下便傳來陸芳和石門移動的聲音:“開了。”
等溫世言下樓的時候,陸芳雙臂撐在樓梯上準備站起來,他哎呀一聲快步走到陸芳身側,“你還是別動了,我一個人下去,你在這邊看著。”
“下面會有危險。”陸芳說,“少夫人讓我保護你的。”
“……”溫世言突然想起當時陸芳進府時候,虞清歡說的話,她不需要保護,只要陸芳護著世言就成。
那時候傻愣愣的也會覺得心頭猛地被人扯了下,就覺得娘子真好。
“放心吧,為了保命,我爹給我請了很多師父,沒這麼容易死。”溫世言仰著下巴望著陸芳又看了看虛掩著的門,“你守著,外面有動靜大喊一聲就跳窗逃。”
世言眯了眯眼,“我把你扶到窗戶那邊。”
世言剛觸到他的手臂,陸芳反手輕巧地推開:“我跳不動,要是有人來,我就必死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