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青豆垂下頭:“我以後該幹些什麼?”
她的聲音裡顯露出對未來的隱約不安。
“不必擔心。”
楚鳳歌望著青豆稚弱的身影,頓了頓,聲音不自覺放柔了一些:“你日後就住在這竹園,若呆得煩了,也可叫紅袖領你到街上去走一走。”
“我不是您的貼身侍女麼。”青豆有些小小的吃驚:“不必貼身?”
楚鳳歌移開視線:“……你打算如何貼身?”
“……唔。”
青豆一時被問住了,沒意識到他的不自在,歪頭猜測道:“喂飯穿衣倒馬桶?”
楚鳳歌回頭看她,片刻後輕輕嘆了口氣:“……你倒是把吃喝拉撒都給管全了。”
他只覺有點好笑又有幾分無奈,開口說道:“你其實不需做什麼。不過若你堅持,那便每日抽出兩個時辰抄佛經,算是替我祈福。”
青豆一怔:“可您知道,我不認識幾個字啊。”
“那便學吧。”楚鳳歌溫聲道:“多學點東西,總歸是好事。”
青豆從未奢望過,以自己的身份竟也能有學讀書認字的這一天。她雙眼亮了亮,不禁有些雀躍起來:“那我上街的時候,能給自己買些書嗎?”
“隨你買什麼。”
楚鳳歌道:“這幾日我大概都不會在府中,有什麼事,你盡可以同紅袖說。”
青豆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中的關鍵,登時有些擔憂地問道:“您要出門?”
楚鳳歌語氣淡淡地回答:“不錯。許久沒回京城,有許多人家都該去拜訪一下。”
青豆鬆了口氣:“訪友?”
楚鳳歌:“尋釁。”
青豆:…………
“我不過是豎起個靶子,順便將水攪渾了。畢竟渾水才好摸魚。”楚鳳歌彎起唇角,緩緩開口,身上的氣勢也為之一變:“接下來,龐南陽大概要焦頭爛額一陣子了。”
京城確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然而日子太久以至於有些人都忘了,究竟誰才是這名利廝殺場上最兇殘、最狠戾的一個。
“做忠臣也沒什麼意思。”
楚鳳歌眼中笑意加深,卻透出冰冷諷刺的意味,像是一頭饑餓難耐的野獸,正在迫不及待地舔舐自己的堅牙利爪:“這一回,我便索性做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臣,倒要瞧瞧,到底有誰敢擋在我的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 青豆:京城壞人多。
楚鳳歌:裡面我最兇。
☆、柺子
初日爍碧瓦,照獸塗金爪,窗外鳥鳴聲聲,又是一日清晨。
院中冷清,楚鳳歌一早便已出了門。青豆倚在窗前,回想昨天情境,今日見他出門,不知怎麼的心中已經不如從前那麼擔憂。
紅袖從後面動作輕柔地替她披上一件衣服,柔聲問道:“竹園西南角的玉蘭開了一樹,好看極了。青姑娘,你若是覺得無聊,不如我陪你去院裡去逛一逛。”
“紅袖姐姐,對了……”
青豆回過神來,轉頭看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你一定讀過許多書,是不是?”
“談不上許多書,”
紅袖道:“也只是識得字而已。”
“那可太好了。”
青豆臉上露出笑容,牽住紅袖的手道:“我想出府買些書,請你到時幫我挑些淺顯的。”說著她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雀躍道:“左右也沒什麼別的事,咱們這就快些走吧。”
大雍的風氣和前朝不同,對女子的約束沒那麼大,只要有子女,寡婦甚至可以單獨立戶。平民百姓本就沒那麼講究,鐘鳴鼎食之家裡,也曾有手段厲害的女子在丈夫早逝之後拋頭露面,獨立掌家的。而像青豆這般未婚的年輕女子,也不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要戴上帷帽或是面紗,且有人陪在邊上,旁人倒也不至於指指點點說些什麼。
紅袖利落做好了出門的準備,青豆不習慣坐車,兩人便挽著手步行前往東街坊市,後面跟著幾個五大三粗的護衛,也沒什麼不長眼的敢來招惹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