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烈文看過多隆阿的密信,止不住地搖頭,說道:“胡鬧,胡鬧,多禮堂簡直在胡鬧。他擅自率領部隊北遁,大帥完全可以給他安個臨陣脫逃的罪名,定他1個死罪。”
曾國藩嘆口氣,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們攔不住多禮堂了。”
趙烈文猶不甘心,說道:“難道,就這麼算了?湘軍接連敗北,軍心不安。若放任多禮堂北遁,而不治其罪,若眾將群起效仿,大帥軍令不行,計將安出?”
曾國藩凜然1驚,思索良久,又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們自身難保,有何能力治多隆阿的罪?我們以鄰為壑,又有何臉面指責多隆阿?”
曾國荃的投降,對曾國藩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吉字營是湘軍精銳,受到曾國藩的多方優待。曾國荃作為曾國藩的親弟弟,更受到曾國藩的傾力提攜。
誰能想到,吉字營如此不中用,連楚軍都不如,短短時間內就戰敗投降了。
誰又能想到,曾國荃1向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竟然投降了革命軍。曾國藩現在的處境被動極了,心境也非常糟糕,恨不得1死了之,拋卻世間1切煩惱。
趙烈文只好作罷,問道:“滌帥,要不要搶先向朝廷上1道奏摺?1來防止多隆阿信口雌黃,2來可以減輕9帥的罪名。”
1聽到9帥兩個字,曾國藩又來了精神。不管曾國荃怎麼樣,他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哪怕他犯了十惡不赦的大錯,做哥哥的也要幫他洗脫罪名。
曾國藩思索片刻,說道:“惠甫,請你幫我擬兩道奏摺。第1道,就說吉字營被圍,力戰不屈,謠言眾多。但本部堂已經查實,吉字營仍在苦苦支撐,堅守待援。
“第2道,向朝廷陳述方略,就說本部堂打算西退東進。主力收縮防線,西撤到漢陽、漢口、襄陽3地,確保湖南、湖北這個根本重地。
“另派多隆阿、都興阿兩部兵馬,東進到淮河以北,滋擾粵匪後方。第2道奏摺,派專人送到多隆阿那裡,請他與我聯銜上奏。”
以多隆阿的地位,本來沒有資格與曾國藩聯銜。曾國藩抬高多隆阿,在心高氣傲的趙烈文看來,可謂委曲求全,與他的大帥身份頗不相符。
但湘軍已經4面楚歌,曾國藩亦不能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多隆阿、都興阿麾下多馬隊,來往如風,很可能會逃出革命軍的包圍。
到時候,多隆阿逃出革命軍的重圍。曾國藩就得寄希望於他,請他多說湘軍的好話。
這兩道奏摺很重要,曾國藩本打算親自擬稿。但他連受打擊,心思浮亂,睡眠不足,手也顫抖得厲害,只好改由趙烈文主筆。
1道奏摺還沒寫完,親兵又遞來1道緊急軍報。密信來自曾國藩的心腹大將鮑超,信封已經破損,開啟1看,只有1張紙。
紙上沒有1個字,只在上面畫了1個圓圈,圈內點了78個墨點。
趙烈文1臉愕然,問道:“鮑春霆這是什麼意思?”
曾國藩臉上相當沉重,說道:“1定是陷入包圍了。”
趙烈文恍然大悟,鮑超不識字,以此圖代表被圍,請求大營發兵救援。他說:“春霆幕下也有文案委員,卻以圖畫作信件,足見情況緊急。大帥,我們必須立即發兵。”
曾國藩看得更遠,對問題嚴重性有著更為深入的認識。鮑超擔任湘軍先鋒,按計劃向北突圍。連他都被圍了,可見革命軍進展神速,已經堵住了湘軍北遁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