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總督為疆臣之首,直隸提督則為綠營提督之首。欽差更不得了,受皇帝欽派,地方督撫見了都要禮讓三分。
但郭嵩燾經歷過山東之行,對直隸的情況有了更為清晰的認識。滿清親貴視直隸為禁臠,對湘軍頗為疑忌。
湘軍的地盤在兩湖,不管是彭玉麟還是楊載福,一旦離開了兩湖,則猶如魚之離水、鳥之去翼。任憑他倆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直隸的海面上折騰出風浪來。
因此,郭嵩燾斷然拒絕,說道:“兩湖戰事吃緊。不久之後,粵匪必會大舉進攻兩湖。大戰在前,前線大將不宜有變動。彭玉麟、楊載福都很得滌帥、貺帥的倚重,一旦調來直隸,於前線的戰事恐有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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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順明白郭嵩燾的言外之意,本不想勉強。但高心夔想得很深,說道:“湘軍水師侷促在長江上游,彭玉麟、楊載福皆難有作為,也並非粵匪海軍的對手。
“不如調一人來直隸,讓他全權籌建輪船水師。一來,可以增長湘軍的聲勢,打擊頑固派的氣焰。二來,萬一湘軍水師在長江落敗,還能在直隸保留元氣,再圖壯大。”
郭嵩燾抬頭看了下高心夔,這個年輕人的見識,顯然高出郭嵩燾的意料。怪不得他能成為肅順幕下第一名士,還有有兩把刷子的。
郭嵩燾想了想,說道:“伯足說得極是。然而,正如亭公所說,我朝因循守舊,百官冥頑不靈,想實心辦事,實在是難上加難。
“彭玉麟與楊載福皆以軍功起家,在朝廷無根無基,無門無派。若隻身調入直隸,則無兵無卒,為直隸官場所輕視。若率軍進入直隸,則有損於兩湖戰場。
“當然,彭、楊二公,若是願意入職直隸,自然最好。此事需要慎重,亭公不可造次。不妨先向曾、胡二帥,彭、楊二公各去密信,先透個意思出來。”
郭嵩燾還有一個理由沒有說出來,肅順和高心夔都心知肚明:革命軍海軍已經控制了長江,湘軍水師無法沿海路調入直隸海面。
“哎!”一向不服輸的肅順,也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聽說楊逆最看重水師,在水師方面下了血本。他與洋人稱兄道弟,請洋人統率水師,又籌措經費,自建船廠,向洋夷訂購戰船。
“若皇上像他這樣開明,我們何至於如此被動!何至於被那些頑固派指指點點,不敢放手辦事!鴉片戰爭過去十幾年,大清水師毫無長進,反而倒退不少,連海盜都打不過!
“若粵匪現在提軍北伐,以水師走海路奇襲北京,我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肅順輕易不抱怨皇上,這次當著兩個心腹,第一次抱怨皇上。他在警醒之餘,心裡不免舒服了一些。
郭嵩燾嘆道:“為今之計,我們只有螺螄殼裡做道場,能幹一點是一點了。我前期到山東公幹,深感海防空虛。炮臺所用火炮,效能老舊,大部分都是落後的實心彈。
“炮臺仍為土木結構,難以抵禦重炮。守軍缺額明顯,一旦粵匪從別處登陸,繞至炮臺背後攻擊,幾近無可抵禦。興辦輪船水師耗資巨大、用時長久,不如先集中精力鞏固海防,把沿海的炮臺,尤其是大沽口炮臺,好好修一修。”
肅順苦笑一番,不免有些沮喪。三人本來在議論舉辦輪船水師,卻不得要領,連第一步的選將都成問題。議到最後,輪船水師也不議了,反倒成修炮臺了。
可國情如此,不得不服。大清國最有權勢的大臣,最聰明的謀士,湘軍實力派的智囊,商量了半天,也只能先這樣辦。
夜已深。肅順明天還要早朝,可他仍舊精力充沛,毫不疲倦,與郭嵩燾、高心夔二人繼續議論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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