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順起身離席,從貼身口袋裡摸出一把鑰匙,親自開啟一個西洋密碼箱,裡面存著許多秘密檔案。他從中抽出厚厚一沓紙,拿給郭嵩燾、高心夔二人,說道:
“這是五臺請行新政的奏摺,我讓人抄了回來,二位過目一下吧。危局面前,皇上也變得開明瞭,準備召開廷議,公開議論此事。
“廷議”即廷臣會議,是中國古代朝廷的議事制度。廷議之事均為“事關大利害”的政事,皇上委決不下,故讓群臣集議。
徐繼畲的條陳雖然還未公佈,卻已洩露了風聲,外間爭議很大。高心夔、郭嵩燾對此都很熱心,拿起摺子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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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才思敏捷,不過半小時功夫,就讀完了全折。郭嵩燾嘆道:“徐繼畲老成謀國,真正是為國盡忠。只可惜,他的觀點過於激進,很多都不可行。”
高心夔卻有些不服氣,說道:“我朝威權出自於上,只要皇上贊同,什麼事不可行,新政又何嘗不能辦?”
肅順當政多年,卻深知實行新政的困難,說道:“皇上有皇上的難處,我朝雖然由皇上乾綱獨斷。可許多事情,也不是皇上所能決斷的。
“譬如興辦學堂,照我說,如果不廢科舉,如何能夠興辦新式學堂?我國實行了一千多年的科舉制度,大臣上自軍機,下至督撫,無不以科場功名為榮。
“民間還有上百萬的學子,指望透過科舉做官。一旦廢除科舉,豈不讓天下士子寒心?我雖然沒有踏入過科場,卻也不敢貿然廢除科舉。”
高心夔為人坦率,說道:“亭公,粵匪雖然大逆不道,其辦教育確有可取之處。粵匪與我爭天下,首先爭的是人才。他們早就廢除了科舉,從新式學堂裡選取人才。
“粵匪的學堂,基本覆蓋了軍事、行政、工商、礦業、法律等方方面面。學生畢業後,根據所學不同,可以進入政府做官,可以進入軍隊做軍官,還可以進入工廠做工程師。
“反觀我朝的科舉,學生寒窗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就算中了進士,也只會弔書袋、做文章。至於實際政務,則渾然不知,凡事都要靠書辦承辦。
“不如干脆仿效粵匪,廢科舉,興學校。辦學校的經費,則讓各地縉紳報效。作為回報,縉紳子弟可以免試入學……”
高心夔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天,自以為得計,卻見肅順和郭嵩燾並無反應。他就像被潑了盆涼水,匆匆結束了談話。
郭嵩燾有些倚老賣老,說道:“伯足老弟,你一片拳拳報國心,亭公和我都感同身受。但朝中阻力很大,各部院寺的堂官、當朝六個大學士,哪個不是進士出身?
“別說他們了,我也是進士出身。我也知道廢科舉是件好事,可我還是有些不捨。若我們現在輕言廢科舉,豈不要被百官群起而攻之?豈不要把好好一件事情辦糟糕?
“若要可行,不如兩相併行。一方面,繼續維持科舉。另一方面,鼓勵興辦新學堂。學生從新學堂畢業後,根據學歷不同,授予其生員、秀才、舉人、進士的稱號,與科甲正途無異。
“時間長了,風氣漸開。咱們再廢除科舉,方算水到渠成。”
高心夔並不服氣,說道:“國朝有亡國之禍,只有斷然改革,才能挽救危局。若只是修修補補,若要等風氣漸開,要等到什麼時候?更何況,粵匪磨刀霍霍,可不會等我們風氣漸開。”
“伯足”,肅順見高心夔有些動氣,便勸道:“我們實心辦事,就要講究實際,不能意氣用事。五臺不負實際政務,可以上這種請行新政的摺子,我們卻要切切實實地推行新政。
“現在朝內像五臺這樣的開明派太少,頑固派太多。就算我殺了柏葰,還會有其他許多柏葰冒出來。不如像筠仙所說,既保留科舉,又興辦教育。我國辦事太難,唯其如此,方能興辦教育。”
“哎”,高心夔也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國朝尸位素餐的人太多,若都像亭公這樣勇於任事,何愁不能剿滅粵匪?何愁不能振興中華?”
肅順也苦笑一下,說道:“多說無益。你們兩個高士,好好幫我參謀參謀。咱們要在五臺的條陳裡,挑幾條切實可行的舉措來,先把新政的樣子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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