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蘊章與曾國藩不和,隱然已成政敵。前年時,曾國藩率軍攻克武昌,本是一件大喜事,最後弄得極為窩囊,整個湘軍系統都為此憤憤不平。
首先,湖廣總督楊霈搶在湘軍克城之前,把曾國藩撇在一邊,擅自向咸豐報喜。楊霈自然在奏摺中加重綠營的功勞,貶低湘軍的作用。咸豐不明前線情況,聞訊大喜,重賞楊霈和綠營。
湘軍拼死拼活攻下武昌,到頭來卻被楊霈搶下頭功,真是窩囊至極。但楊霈出身於漢軍八旗,又是貴公子出身。曾國藩自知一時扳不倒楊霈,只得隱忍下來。
其次,咸豐本想重賞曾國藩,封他為湖北巡撫。曾國藩辦理團練之前,早就已是正二品的侍郎。巡撫也是正二品,卻是封疆大吏,權重遠高於侍郎。
因此,曾國藩收到拜為湖北巡撫的明發上諭後,極為高興。一旦做上巡撫,就能掌握一省的財源,指揮一省的綠營,於湘軍作戰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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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過幾天,當時的領班軍機大臣祁雋藻,向咸豐帝讒言,稱“曾國藩以侍郎在籍,猶匹夫耳。匹夫居閭里,一呼,蹶起從之者萬餘人,恐非國家福也。”
咸豐醒悟,後悔不迭。本朝慣例,從未有過授予大臣為巡撫,旋即收回的。咸豐諮之以彭蘊章,彭蘊章亦贊同祁雋藻的意見。
咸豐連忙重發上諭,收回曾國藩湖北巡撫的任命,改賞以“兵部侍郎”銜。
此事做得極不地道,卻又耐人尋味。
曾國藩的謝恩折剛發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了撤銷巡撫任命的上諭,非常鬱悶。他意識到,不僅皇上猜忌他,上至祁雋藻、彭蘊章這樣的樞臣,下至楊霈這樣的封疆大吏,都對他隱含敵意。
因為湘軍只是地方團練,卻侵犯地方財權、軍權。曾國藩只是一個在籍守制的匹夫,卻靠軍功躍升為巡撫。此舉不僅威脅皇權,亦是對整個官場秩序的挑戰,必將受到官場群起而攻之。
咸豐既已對曾國藩動怒,彭蘊章便不再客氣,攻擊曾國藩道:
“曾國藩此舉,置皇上的上諭於不顧,頗為可惡。他派畢金科援助浙江,又只派五千新兵,於浙江的大局有何裨益?”
對於曾國藩,咸豐頗有些無可奈何。去年,太平軍東征江南江北大營時,咸豐就屢有嚴旨,催促曾國藩率軍援助。
曾國藩對朝旨置之不理。一方面,他抱定克金陵必先定上游的宗旨,毫不動搖。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陷入困境,確實無力分兵增援江南大營。
咸豐知道曾國藩對朝廷很有意見,卻也知道他忠心無貳,便問道:“畢金科的履歷如何?怎麼沒怎麼聽過他的名字?”
彭蘊章已經提前做過了功課,說道:“畢金科是雲南臨沅人,本來是湖北綠營名將王國才的部將。曾國藩很欣賞他,把他羅致帳下,隸屬於湘軍大將塔齊布。
“湘軍地域觀念重,畢金科是雲南人,在湘軍中受到排擠,不甚得志,所以有自立門戶的想法。曾國藩亦憐其才,便讓其自募一軍,派他到浙江作戰。”
彭蘊章句句輕描淡寫,卻句句攻擊曾國藩。尤其是“湘軍地域觀念重”,更是觸動了咸豐敏感的神經。
湘軍完全屬於私兵,統帥招募營官,營官招募哨官,哨官招募士兵。官兵的軍餉由統帥自籌,所以湘軍只知有曾國藩,不知有朝廷。
朝廷別說不能干預湘軍的用兵策略,就連在湘軍中任命一個營官都不行。
這幾年來,湘軍戰績頗佳,很多下級軍官脫穎而出。一些八旗、綠營出身的武官,也輾轉投入湘軍,譬如這個畢金科。更甚者,滿人武官塔齊布貴為湖南提督,卻心甘情願服從曾國藩,執禮宛如曾國藩帳下的一員偏將。
凡此種種,都令咸豐心生警惕,既想利用湘軍剿滅革命軍,又想借機打擊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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