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當今世界最重要的城市,倫敦的一切都令中國使團成員備感興趣。遍地的工廠煙囪、四通八達的鐵路網、有軌公共馬車、使用煤氣照明的路燈……
不等完全安頓下來,中國使團便立即分頭行動:有的負責對接學校,請學校方面接收中國留學生,學習造船和海戰技術;有的前往考察法院,瞭解英國法院審判的細節;有的前往炮臺,考察英國海防技術……
陸雨晨則首先前往唐寧街,拜訪英國首相阿伯丁伯爵。阿伯丁正被克里米亞事務弄得焦頭爛額,因為沙皇尼古拉一世和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已經分別宣佈,自己有權對奧斯曼帝國內的東正教和天主教臣民提供保護。
阿伯丁面臨著一個棘手的難題:應當讓哪種教會來監督巴勒斯坦的聖地?內閣對此意見不一。
儘管如此,阿伯丁還是抽出時間接見了陸雨晨。他是個彬彬有禮的貴族,而陸雨晨渾身散發出來的學者氣質,也給阿伯丁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阿伯丁與陸雨晨握手致意,說道:“大使先生,我已收到了越王的親筆信。越王能親筆書寫英文,令我非常詫異。我相信,中英之間能夠建立起更為深厚的友誼。”
陸雨晨也學會了外交辭令,說道:“首相先生,越王認為,英國是世界文明的燈塔。英國在首相的帶領下,一定會綻放出更為燦爛的光芒,為各國國民指出文明的方向。”
這言不由衷卻又不卑不亢的讚揚,使書生氣十足的阿伯丁伯爵頗為滿意。
從內心深處,他非常懷疑楊烜是否真的會書寫英文。可英國駐華公使文翰卻言之鑿鑿,說楊烜會說一口流利的英文,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夥伴。
阿伯丁故作輕鬆,提到了一件小事。半年前,中國雲南民變,佔據大理城,對外號稱“大理國”。他們派人送了幾筐石頭、土壤給英國女王,說要把“大理國”獻給英國。
女王對此置之不理,把石頭轉送給大英博物館。可大英博物館覺得這批石頭、土壤沒有收藏價值,就把它們當成垃圾扔掉了。
最後,阿伯丁不無得意地說道:“大使先生,聽說女王也接到了越王的親筆信,對越王的印象很好。我個人認為,貴國是個很有潛力的國家,非愚昧無知的清國所能比。”
陸雨晨順著他的話往下講,說道:“首相先生,我此次出訪英國,也受越王所託,希望兩國能夠正式建交,進而加深兩國友誼。
“畢竟,我國已與美國建交,貴國也在我國都城廣州派駐了領事。兩國建交,乃是理所應當,也將大大利於兩國的商業往來。”
阿伯丁卻不想節外生枝。當前,英國與中國雖未正式建交,商業合作卻很緊密。如果正式建交,無非是錦上添花,卻無疑將引起內閣的分歧。
現在,內閣在克里米亞問題上爭論不休,已經夠令阿伯丁頭疼的了。
於是,他找了個理由,說道:“外交的事,歸外交大臣管。外交是件大事,大使先生不妨與外交大臣先談一談。”
陸雨晨已經聽說阿伯丁伯爵是個弱勢首相,卻沒想到他怕事怕成這樣。
又談及軍火出售問題,阿伯丁亦無決斷,只是表示自己可以代寫介紹信,請中國使團向英國兵工廠、英國陸軍展示武器。
倒是在派遣留學生問題上,阿伯丁回答得比較乾脆,滿口答應下來。不僅如此,他還滔滔不絕地發表了一番議論,向陸雨晨詳細介紹了英國各大海軍學校的來歷、特點。
陸雨晨耐心聽他講完,心裡不禁有些失望,覺得阿伯丁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首相。他決斷不足,做事瞻前顧後,卻又糾結於細節。
用中國人的話講,這種人就是好謀少斷,應付和平年月還行,戰時必要手忙腳亂,應對失措。
於是,陸雨晨禮貌地告別阿伯丁,轉身就去拜訪帕麥斯頓勳爵。
帕麥斯頓是個大忙人,不是在忙著演說,就是在組織黨內集會。陸雨晨撲了個空,不過,帕麥斯頓還是在第二天接見了陸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