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個女人看到我老闆,驚訝地叫出了聲,然後笑著跑了過來,諂媚地說:
“小岫,好久不見。”
我老闆只是點了點頭,眼神在墨鏡下,看不清楚。
“你來看枕溪嗎?也是,你最討厭的人終於死了。”
我老闆側臉看她,沒說話。
我也是聽別人說話,才知道這人是枕晗的母親,枕溪的繼母。旁邊那位佝僂著脊背一直在抽煙的,是枕溪的親生父親。
饒力群的母親沒有來。
我老闆沒再進去靈堂,只問了一句:“葬在哪裡。”
“就這裡的公墓。”
“活墓?”我老闆問。
“什麼活墓?”枕晗的母親,那個叫林慧的女人開口。
“饒力群死後不跟她葬在一起?”
在場眾人全都臉色劇變。
“說什麼呢。”林慧笑,“她和力群的緣分就到這裡了。不過力群以後還是你的妹夫,他和晗晗……”
“妹夫?”我老闆打斷她,問:“我哪來的妹妹。”
那女人不說話了,旁邊的男人提醒,說時辰差不多到了。
“力群不願意幫丹丹抬盒子,那就我來吧。”
“那不成白發如送黑發人了?不吉利。我看,幹脆請這裡的人幫忙吧。”林慧建議。
“人都已經沒了……”那個叫枕全的男人開口。
“就是死了才更要注意這些,我看……”
“你開個價。”我老闆突然開口,“枕溪的骨灰我帶走。”
“什麼?”驚叫出聲的是枕晗。
枕全皺著眉,說:“人都化成灰了,再有什麼深仇大恨也該放下了。”
“開價吧。”我老闆還是固執說道。
那個叫林慧的女人眼睛一轉,說:“人都已經沒了,這些也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既然小岫願意幫我們打理枕溪的身後事,那真是再感謝不過。談什麼錢,都是一家人,以後你妹夫還要靠你多提攜。”
我老闆沒再說話,進去用外套裹住了枕溪的骨灰盒往外走,我抱著她的遺照,小跑著跟在後面。
要離開的時候,我聽到枕晗說了一句:“至於討厭成這樣嗎,人死了連骨灰都不放過。”
我老闆沒有回e市,倒是帶著枕溪的骨灰飛去了y市,聽說那裡是枕溪長大的地方。
他在y市呆了幾天,把事情辦得很麻利,讓枕溪和她母親外婆葬在了一起。
下葬的那天,y市下了很大的雨。
我老闆花重金請了高僧在雨中給枕溪念經,高僧問我老闆對故人的往生有什麼訴求和願望。
我老闆淋著雨笑,說:
“下輩子活得聰明一些。”
然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希望能有很多人愛她,不要再孤苦無依一個人。”
填土的時候,我老闆從衣兜裡掏出了個東西扔了進去。我定睛一看,是他看了廣告後買回來說要保值的,說一生只送一個人的,大鑽戒。
墓碑立好的時候,天空放了晴。
我跟著我老闆往外走,他一身被雨水淋得通透,渾身都在滴水。
我問他:“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