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聽到妻子的呼喚, 一拐一拐地小跑到大堂,他先是插上門栓, 而後拖著空餘的方桌到門口,用桌子抵住門縫。
一邊往抵門的桌子上摞長椅, 一邊沖他妻子吼道:“秀兒, 還待在這幹嘛?趕緊去酒窖躲著啊。”
“我, 我幫你弄完再……”穿著淺灰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搬著長椅往桌上放。
男人嫌棄地擺手,語氣裡夾雜著怒火:“你快走罷!還想讓我再斷一條腿不成?”
這話說完, 老闆娘就迅速抹著眼淚轉身進裡屋去了。
路臾見勢不對, 連忙拉起坐在板凳上悠哉喝粥的阿卿,“師父, 真是山匪來了, 我們快躲房裡去。”
“慌什麼慌?”阿卿睨他一眼,又重新坐定,撿起碗裡的湯匙不疾不徐道:“就算天皇老子來了, 也要等我喝完這粥。”
掌櫃堆完最後一條長椅,轉身嘆道:“姑娘啊, 你還是快跟這小情郎回裡屋去吧。我們這的山匪不光劫財,他們還……”
“唉!”說到一半,彷彿記起什麼往事,掌櫃悲憤地甩了下袖子,“總之, 二位客觀趕緊上樓罷!”
阿卿聽完依舊穩坐椅上, 動也不動。倒不是她不想上樓, 只是她聽見門外一丈之內已經出現腳步聲,現在走肯定是來不及的。
“師父……”
“砰……喀……”
耳畔和屋外的聲音同時響起。
對方不知幾個人一齊踹的門,總之,剛剛掌櫃精心搭建的桌子塔,此刻毀於一旦。
板凳掉的掉,斷的斷,散落地上,亂成一團。
阿卿不動聲色地將茶盞捏在手中,目光如炬盯著門外。
最先進來的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右臉有道疤,從眼角延伸到八字紋處,給兇神惡煞的臉又添幾分戾氣。
他肩上扛著一把彎刀,大模大樣地走進來,後面還跟著幾個手握匕首的小混混。
“楊掌櫃,好久不見吶!”
他主動沖櫃臺那邊打招呼,嚇得楊狀一哆嗦,“怎的?門關這麼緊,是擺明瞭不歡迎我們風雲寨的弟兄們?”
楊狀立即兩手作揖,垂頭哈腰地給他賠不是:“小的哪敢啊?我是酉時見天色不好,怕晚上起風沙,才把門窗關嚴實的。要是知道李副幫您要來,我定會門庭大敞,親自相迎的啊!”
“啊呸。”被喚作李副幫的惡漢大啐一口,“少在這跟我扯些有的沒的,老子不聽你這套。趕緊弄些好肉好酒來就是,弟兄們一路過來都累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準備。”
額頭上的汗都來不及擦,楊狀速速轉身,要去後廚。
“掌櫃的,順便給我再上碗粥,錢算在他們賬上。”脆生生的女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眾人皆是一愣,轉眼朝角落裡望去。
路臾心下叫了聲“不妙”,轉眼間便沖到阿卿前面,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壯了壯膽,小胸脯一挺,路臾將佩劍橫在胸前,直視那幫人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最好莫要惹事。”
雖然他現在沒穿官服,但手中佩劍足以表明身份。向來沒有山匪敢跟官府作對,就算自己只是個小小衙役,應當也能讓他們忌憚三分。
為首的李副幫上上下下打量路臾半晌,然後徑直走過去,居高臨下瞪著他:“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