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馳騁而來。
頃刻間, 一匹身如火炭的駿馬飛躍而來,馬背上坐著一個玉冠錦衣的公子, 一手緊握韁繩, 一手持著馬鞭。
越過參天古木,公子側首瞥了一眼。
如鏡的湖泊中立著個小姑娘,她正仰著脖子往身上澆水,天鵝頸的弧度引人遐想。藕粉的手臂優雅地抬起,有種與年齡不符的嫵媚。
驚鴻一瞥。
長安城裡似乎沒有這麼靈動的少女。
公子收回視線, 大力抽了一鞭子, 馬兒嘶鳴,沾了不少青草的前蹄更賣力地踏出去,好像要甩掉身後緊追不捨的鞭頭般。
倏忽間。
一股殺氣從側面襲來, 他朝後俯去,整個後背幾乎貼在馬背上,才堪堪躲過白色暗器。
那是塊布巾,還帶著水,卻如同飛鏢旋來,可見主人內力之深。
他扯住韁繩,借力回到原位,深不可測地遙望湖心一眼, 而後隨著駿馬一同消失在林間深處。
阿卿啐了一口。
啊呸, 都說打馬而過的青年才俊, 遇著湖中洗浴的美人, 都會下來搭訕兩句,亦或是拉住韁繩愣在馬背上。
怎麼到了她這,那人反倒快馬加鞭流火般駛過呢?
真真是小說裡的都不能信,現代的戲本子終究拿捏不準古人的心態。
不過等他路過這一遭也不算完全沒收獲,阿卿方才惱怒之下扔出洗澡巾,直直沖著他的腰間飛去,隱約間打掉了一塊什麼物件。
裸足上岸,她迅速穿好了路臾壓在石塊下的裋褐,腰間打了個緊實的結,頭發隨意散著。
走到剛剛布巾落地的位置,她一眼便瞅著草叢裡躺著塊玉佩。
拎起觀察,此玉燦若明霞成半月狀,反面刻著繁體字,正面雕有黻紋綴龍圖,下端吊著金色纓絡。絡子打得繁複,不像是尋常人家的手法。
阿卿又順著玉佩的雕紋撫觸一遍,指腹溫軟,玉彷彿浸過油般順滑,晶瑩剔透。
捋了捋玉下流蘇,她默默將正面那個字記在心裡,然後將玉墜收入懷中。
抬眸望了眼天色,有轉陰的趨勢,阿卿擔心下雨,著急趕路,四處喊路臾的名字。
沒有回應。
她一拍腦殼,心想壞了。
這小子該不會趁機跑了吧。剛剛故意認她做師父只是為了讓她放鬆警惕,難怪累得汗如雨下也要給她撐傘。
沒有路臾她還怎麼去長安,別提認路了,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奈何用?
阿卿正懊悔苦惱著,樹林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趕快蓄起內力傾聽,是人的腳步聲。
或許是路臾,她匆匆迎上去。
剛走出去兩三步,就看見路臾揹著包袱擦著汗朝這邊跑過來。
阿卿笑了,站在原地遠遠看他。
路臾擦完汗剛抬頭,就瞧見師父穿著鬆垮的衣衫,立在樹下,眉眼彎彎,漂亮兩朵梨渦在晃動的樹影和陽光下時深時淺…
他有一瞬的失神。
這還是剛剛那個蓬頭垢面,滿臉黑灰的鬼師父嗎?
樹下嬌俏的小姑娘沖他招手,嗓音還是有點幹啞:“傻愣著作甚,快點過來呀。”
臉頰染上緋雲,路臾暗罵自己一句,然後拔腿朝師父跑過去。
阿卿歡愉地拍拍他的肩,欣慰道:“我還以為你逃跑了呢…”
路臾板起臉,拖長嗓音埋怨地瞥她一眼:“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