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蟬雨說完,有些忐忑。
她甚至不敢看楚硯,只把頭低著看著地下。楚硯的手摸上她的發頂,“你當真了嗎?”
其實看當下的情況,宋蟬雨是當真的,她也不願意騙楚硯,點了頭。楚硯不語,靜望著她,她低頭的樣子分外乖巧,黑色的發順著肩膀滑下,頭上又零星有了些上面掉落的葉子。
楚硯最後道,“無妨,我沒皺眉。”
他眉色未動半分,宋蟬雨敲不定他心裡的想法,眼見婚期漸近,“你,想到辦法了嗎?”
楚硯點頭,宋蟬雨問,“什麼法子?”
“搶親。”楚硯落下兩個字,宋蟬雨嚇一跳,“不會吧?”
皇家娶親排場大,楚硯身為皇家人,若公然搶親,教百姓如何想,他該不會走這個險招。觀楚硯泰然自若的樣子,怕是真有了辦法,可是不願意和自己說,宋蟬雨皺起眉頭。
楚硯看她,“相信我。”
宋蟬雨只好點頭。楚硯宮中還有事,囑咐宋蟬雨安靜等宋昭他們,便自行離開。鳳棲宮裡,皇後氣的身子晃了幾晃,氣都理不順,手把桌子拍的啪啪作響,“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楚鎬低首,“兒臣知道。”
“你!你!”皇後指著他說不話來,夏花在一旁忙幫皇後順心口。皇後平複後,撐起一抹笑,“身為太子,你可知你說出的話的分量,為了區區一個女人,難道你要拋了這天下不成?”
“天下,母後,我且問你,天下究竟是誰的?”楚鎬反問,一雙眼直視皇後的雙眸。
皇後愣住,“為何這般問?”
楚鎬冷冷道,“母後心裡清楚。”
皇後冷靜下來,坐到主位上,拿起坐上的杯盞抿了口茶,手微微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怎地。楚鎬把一切看在眼裡,不屑的冷笑一聲,“母後當真忘了,你與淑貴妃……”
“住口!”皇後手上的杯盞砸向楚鎬。
楚鎬沒躲,被茶水濺了一身,杯盞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清脆的瓷器落地聲在此刻尤顯的刺耳。皇後胸口起伏驟快,一指門外,氣焰降了些,吐出的字卻是擲地有聲,“滾!”
楚鎬行了禮,走出殿外。
楚硯靜站在外面,表情漠然,不知把話聽了幾分。楚鎬朝他點頭,出了鳳棲宮。楚硯站在殿外,片刻了出了鳳棲宮,去了他幼時住了很長時間的地方,長樂宮。他母妃在世的時候,他就是住在這裡的,彼時他和母妃兩人再次度過了一段難忘的時光。
長樂宮因淑貴妃的去世,久無人住,倒是宮娥常來打掃,物件也沒動,看著還是他母妃在時的樣子。楚硯推開宮門,最顯眼的是殿左側的一個鞦韆,上面的花藤依舊熱烈,攀附著鞦韆繩,往上爬著,只是他母妃常坐的那塊地方早就被花藤掩蓋。
推開殿門,往事上心頭,他母妃的音容笑貌皆數在眼前。他當時不過十二歲,母妃便身患重病,太醫院的所有太醫看了,都只是搖頭嘆息,他趴在母妃床前哭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留住。眼望著母妃的眼睛閉上,手從自己的手心滑落,他哭的嗓子都啞了。
從此他沒了母妃,多了個母後。
楚硯坐到床上,手撫上被褥,慢慢揪緊。她母妃身子一慣不錯,那時突然就生了重病,治不好。他當時年歲小,沒多想,今日聽楚鎬一席話,再看皇後的反應,惱羞成怒,呵。
陳年舊事,該重提了。
楚硯永遠忘不掉他母妃說的最後一句話,“這世上,真心真意有,虛情假意有,最怕端著真心真意的皮,卻是虛情假意的骨。硯兒,你記住,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它易變又難測。
楚硯帶上殿門,帶上宮門。他縱然與世無爭,可並非沒有野心,宋蟬雨便是他的野心。
莫府。
江清月從裡面出來,面上帶笑,“原來如此。”
身後丫頭好奇,“小姐?”
江清月道,“有好戲看了。”
三日後,宋府裡忙的不可開交,宋蟬雨跟木頭人一樣隨杏兒擺弄,喜服套在身上剛剛好,鳳冠有些重,壓得宋蟬雨脖子疼,一手半托著,一邊看著稜鏡,杏兒在給她描眉,畫了梅花鈿,兩頰塗了脂粉,嘴上抿了唇脂。鏡中人著紅衣,畫紅妝,委實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