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吃的虧,總是要吃的。
該過的坎兒,也總是要過的。
四個匈奴武士抬起大缸,朝著臺下的眾首領們走了過來,旁邊又有一人拿著祭祀法器——月氏王的頭顱。
從前排第一個開始,舀上一頭骨的酒血遞過去,每個人都是一飲而盡。
且鞮侯站在第三的位置,想必站在他前面的兩個人就是烏維和呴黎湖。
讓馬括沒想到的是,裡面還有馬括的老熟人——趙信。
從站位來看,趙信的地位也很高。
每個人喝著血酒,都頗有一番儀式感。先是朝前一拱手,向大單于伊稚斜致敬,然後仰頭一飲而盡,再將頭骨鄭重地交換給了舀酒的武士。
伊稚斜和每一個部落首領都還禮,一點都不嫌煩,也不嫌累。
四個武士抬著大缸,一個一個地走過,立尤姜在馬括身邊也一個個地解釋道:“這是原來的白羊王……,這是我們部落原來的樓煩王……,這是渾邪王……,這是休屠王……”
聽著立尤姜的介紹,馬括暗自咋舌。
這些人在如今的匈奴版圖裡,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都是可以決定一地之內無數人生死的大人物,卻沒有幾個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看來歷史,才是漢民族最寶貴的遺產。正是有著歷代先民們孜孜不倦地考據、記錄,才使得我們在兩千多年以後,還能真真切切地知道在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因而,馬括對司馬遷的敬重更加地重了幾分。
“趙信現在是什麼王?”看到趙信還在渾邪王,休屠王等人的前面,馬括好奇地問道。
“好像是次王。”立尤姜也不是太確定。
“次王是什麼意思?僅次於大單于的大王嗎?”羅傑夫問道。
立尤姜答道:“名譽上比較高吧,實際上肯定要差一些。但是也算是核心人物。”
馬括問道:“那他和中行說誰的地位高?”
立尤姜道:“要說權力,可能中行說要大一些,但是趙信更得伊稚斜的信任。”
馬括點了點頭,心道:所有的權力都是暫時的,不能讓老大感受到自己的忠誠,那麼卸磨殺驢是遲早的事。
“那你現在算是什麼地位?”羅傑夫打趣道。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幾人的關係非常融洽。
立尤姜訕訕地道:“我只是個小部落的首領,姑且算一個小王吧。”
馬括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小王八?”
羅傑夫也笑了笑,感受到了祭臺上伊稚斜的目光,趕緊憋住了笑,道:“趙信降漢之前,也是個小王。在大漢混了幾年,再回到匈奴搖身一變就成了次王。你也去大漢鍍上幾年金,再回匈奴看看,說不定能給你個大官噹噹?”
抬著大缸的武士已經過來了,缸裡的血酒已經下去了一大半。
武士舀了一頭骨血酒,遞給了立尤姜。
立尤姜不是第一次參加蹛林大會,知道流程。
轉眼就到了馬括,馬括見伊稚斜殷切的目光望著這邊,周圍一圈部落首領彷彿也在看著這裡,便學著立尤姜的樣子。
先朝伊稚斜遙祝一下,然後一飲而盡,再將頭骨交還了回去。
羅傑夫有樣學樣,有模有樣地完成了一系列動作,甚至比立尤姜還要一氣呵成。
由於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血酒喝起來也沒那麼難喝。
有點腥,有點辣,還有些甜。
配上剛才豪邁的氣息,倒還真是應景。如果不是祭祀儀式太隆重,羅傑夫都想再來一碗。
“小王,哪個是中行說呀?”羅傑夫在打趣立尤姜的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