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個時候最好也只能喝到各地春茶,名茶卻是不多,至於貢茶就更是不可能了。
就連宮裡,每年杭州呈上來的明前龍井也就十來斤,各宮娘娘派一派,皇上再留一半,基本上流不到外面來。
就連當初最受寵的大臣也不過只能得個幾兩。
聶瑤記得很清楚,當初第一次嘗明前龍井的滋味,還是六哥磨著從他母妃那裡要了那麼一兩來送給她的。
到底是貢茶,味道就是與普通春茶不一樣,清冽甘甜,芳香四溢,那時候聶瑤覺得,從六哥手裡得的一兩明前龍井就是最好喝的茶了。
後來她登基,杭州的皇家茶莊擴建後,呈上來的貢茶也變多了,儲存的好,能夠她從清明後喝到過年,一天不間斷的,可那茶的味道彷彿也變了,不再如在閨閣中時嘗到甘甜磬香,而是變得苦澀起來。
再後來,雖然她也飲茶,不過喝的卻不多,也不再喝明前龍井,每年呈上來的貢茶都被她賞了人。
聶瑤神情一怔,等回神,面前已經被放下了一杯冒著氤氳熱氣的綠茶,針尖一般的茶葉在碧綠的茶湯裡翩翩起舞。
“天冷,給你泡杯熱茶吧,酒店裡沒有茶具,將就一下,不過這茶倒是還行,杭州的龍井。”
龍井……
雖然不是貢茶明前龍井,茶葉成色香味也不如貢茶,可僅僅“龍井”兩個字已經能足夠勾起她深埋心底的回憶。
聶瑤微微蹙眉、視線變冷看向旁邊沙發已經坐下的陸澤誠。
他眉眼神色平靜,端著一杯咖啡輕抿了一口,鬆了鬆繫著領帶的領口,好似覺得不太舒服,放下手中英式複古的陶瓷咖啡杯,起身將外套脫了扔在一旁無人的沙發上。
他這一系列動作都自然無比,任誰都看不出一點特殊的地方。
聶瑤也是。
她心裡原本的懷疑在這一刻徹底消失,陸澤誠給她端來一杯冒著熱氣的龍井茶恐怕只是巧合。
也許這家酒店的總統套房裡只有這一種茶葉。
茶幾上有個精緻的餐盤,擺放著各種下午茶的輔料。
有方糖、牛奶、奶精、飴糖等,聶瑤甚至還看到了一個純白色陶瓷的小巧細瓶,只有成年人食指粗細,上面貼了個標簽,標簽上只有一個字“鹽”。
她想也不想,拿起那個白瓷瓶旋了一下上面的開關,把裡面的細鹽粒往茶裡撒了一點。
等到放下白瓷瓶,聶瑤瞬間想起了什麼,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她喝茶有一個怪癖,喜歡加鹽……
其實在大燕,早期綠茶還沒盛行時,貴族喝茶都是加油鹽醬醋香料等等,還有專門的茶博士和分茶手藝,後來隨著製茶技術的革新清茶才大盛其道。
可她幼時養成的這個喝茶加鹽的毛病卻一直沒能改掉。
來到華夏後,她也沒喝過幾次茶,聶家原來生活困難,別說喝茶了,手上能有點餘錢就不錯了。
後來雖然條件越來越好,但聶母從不喝茶,也不會想著買茶葉回來。
導致聶瑤完全放鬆了警惕,看見了桌上有鹽,她就下意識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等到反應過來,那小瓶鹽已經被她放回了茶幾上。
聶瑤第一時間瞥了一眼旁邊的陸澤誠,他剛把衣服放在沙發上,轉過身,從新坐下,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好像根本就沒看到她剛剛怪異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