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爺您來了,是打尖還是住店吶?”一身灰色短打的夥計殷勤地上來招呼,長得靈性,十六七歲,探頭探腦,想看清斗笠下的那張臉是什麼模樣,終於,客人揚起了臉,夥計看到了,好個俊逸英挺而又彪悍的年輕人,臉型如刀削,渾身彷彿擁有著豹子一樣的爆發力,笑容卻又非常溫和。
風塵僕僕,應該是長途到此的客人。沒有太多的行囊,只有隨身斜背的藍布包裹和馬鞍旁的黑色長條包裹。
“住店,可有空餘的客房麼?”
夥計點頭哈腰,謙卑道:“上房沒有了,地字號還有一間,如果客爺您不介意的話……”
“無妨,有房間就成,我的需求不高。”
簡鋒牽馬往裡面走,邊走邊詢問,“店裡可管三餐麼?”
“是的客爺,您可以叫餐到房間,也可以在大堂用膳。”
夥計說著,伸手想牽簡鋒的馬,但轡頭揚起,一身黑亮皮毛如錦緞子似的馬兒打著響鼻甩尾揚頭,似乎是不願意讓夥計碰觸到牠。
簡鋒輕拍牠兩下,黑馬才順從地讓小夥計牽走。
來到客棧裡面的櫃檯前,簡鋒正在辦理入住登記,忽然聽到一陣喧譁,循聲望去,看到一位臉色蠟黃步履蹣跚的中年人正被一個粗壯的夥計推搡得踉蹌前行,身體佝僂著,不住聲地咳嗽。
“快點走,你個癆病鬼。”粗壯的夥計一臉厭惡的神情,一邊推搡著中年人,一邊還罵罵咧咧。
經過簡鋒身邊的時候,被他伸手攔下,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少管閒事。”粗壯的夥計想要扒拉開簡鋒的胳膊,但像是撞到了鐵樑上,磕得胳膊生疼,夥計知道眼前這人不是善茬了,態度立馬轉變,作揖陪笑地道出了緣由。原來是此人是一名鏢師,突患急症,已經在此住了兩個多月了,盤纏早已用完,又拖欠了近一個月的房錢,先前有人鬧事,掌櫃的琢磨著,店裡有個癆病鬼,這事很不吉利,於是就讓夥計把他趕出去,剛好讓簡鋒碰到了。
生老病死,人生無常,出門在外,指不定那天就碰到點啥子事情。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簡鋒道:“他欠了店家多少銀錢,都算我的。”說著,從腰裡掏出一個十兩重的銀錠扔到櫃檯上,吩咐道:“餘下的請個郎中過來給這位先生診病買藥,有不夠的再找我討要。”
夥計將櫃檯上的銀錠子攬入手裡,諂媚道:“得嘞,客爺您既然發話了,小的這就回掌櫃去。老康,你遇到好心人了,還不趕緊謝謝人家。”
老康實在是病得很嚴重,這些日子又花光了所有銀錢,缺醫少藥,全靠吊著一口氣在硬撐,剛道了聲謝,就昏迷過去撲倒在地。簡鋒趕緊招呼夥計,隨他一起將老康抬到了他的房間,並吩咐人馬上去找郎中。
一個時辰之後,老郎中開好了方子,對簡鋒道:“著涼引起的肝火旺,導致虛火不退,加之耽誤了許久,老朽給他開了清熱解毒的方子,只要照著方子抓藥,按時服用,多注意休息,戒酒戒葷腥,吃些清淡食物,不出七天即可大好了,無需擔心。”
簡鋒拱手抱拳,“多謝老先生,請容在下相送。”
“客官留步,這是老朽分內之事。”
送鬚髮皆白的老郎中離開後,簡鋒招來一名夥計,把藥方遞給他,吩咐他照著方子抓藥,煎好後再端過來。
這種事情,店裡的夥計們很願意做,因為只要跑幾趟腿,辛苦點,就有錢可賺,而且眼前這位大爺不但仁義,出手也豪爽大方。
藥物對症。傍晚時分,夕陽斜照的時候,老康醒了過來。雖然還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但精神恢復了不少。
看到坐在床前椅子上的簡鋒,老康感動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掙扎著想要下床叩頭拜謝,但被簡鋒攔住,“同為江湖中人,有難相幫,乃人之常情,康先生千萬莫要如此。”
“既如此,老朽愧受了,少俠大恩,容老朽後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