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甘奇倒是沒有想到家中還有一個人等候他到深夜。
來人正是司馬光,從下朝之後,就在甘奇家中一直等候,知道甘奇去了汝南郡王府,還吩咐旁人不要去催促。
甘奇是意外的,他本以為今日朝會之後,家中會來許多人,倒也是高看了自己一眼,這京城裡,天地君親師,皇帝依舊是皇帝,特別是在文人心中,皇帝至高無上。
甘奇終究是臣子,倒也不是說馮京、韓絳、呂公著、曾孝寬等人都是見風使舵的小人。而是說在文人心中忠君永遠都是最重要,其次才是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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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軾蘇轍蔡確李定等人並不在京中,而是被甘奇安排到杭州成都等地任要職去了,若是他們在,此時多半會上門來,甚至也會幫著甘奇在朝堂說話,但是甘奇要做的事情,也是指望不上他們的。
京中還有甘奇許多門下,比如蔡京,他沒有上朝的資格,卻是訊息比較靈通之輩,之所以沒來,顯然就是還在權衡著利弊得失,他這一輩子,最擅長的就是趨吉避凶。
至於秦觀黃庭堅等人,只怕是連訊息都沒有收到,都不知道今日朝堂發生如此大變化。
倒是周侗一下朝就趕來了,見得甘奇進門與司馬光落座,便也不敢多說不敢多問,這世界變化快,他還是懵的。
而甘霸,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稍後與周侗去聊一會,大概也就清楚明白了,興許還得大發雷霆一番。
所有人,所有事,不外乎這麼幾種幾類。
讓甘奇感到意外的只是今日來人不是王安石,卻是司馬光,甘奇不是氣,而是覺得來人正好。
若是王安石來了,反倒不好說不要言,不好利用。
司馬光來了,那就正好。
司馬光自然是義憤填膺、義正言辭的,見禮之後開口便問:“相公在汝南郡王府可是求情?”
甘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陛下昏庸,陛下昏庸啊!”司馬光是有一說一。
甘奇也不置可否。
司馬光又問:“不知相公與王爺談得如何?”
甘奇慢慢說道:“我準備把京中產業都轉給皇城內庫。”
“什麼?”司馬光有些驚愕,又問:“京中所有產業?”
甘奇點點頭:“成衣店,紡織廠,彩票,溫泉酒店,相撲場,錢莊,所有產業,都轉給官家內庫。”
“這……這怎麼能行?”司馬光下意識裡就覺得這事情不對。
“這些年,這些產業賺下的錢,早已夠我幾輩子花了,便當是為國盡忠了,昔日裡,你不也是如此想的嗎?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為人臣子,身外之物算得了什麼。”甘奇唏噓著。
“這……此一時彼一時,也不是,昔日下官是這麼想過,想著甘相公如此豪富,為國出點錢便也是應該,但是……這叫下官怎麼說呢。這事情就是不對,難道?難道是汝南郡王開口如此索要?這也太過分了!”司馬光倒是會猜。
更是甘奇會引導司馬光去猜,卻是甘奇還道:“胡說,都是我自願的,豈能是宗漢索要。你莫要瞎想,難道我為家國社稷盡一份忠心也不成,也省得讓你們這些清流人物覺得我奪民之力啊、以公謀私啊……”
司馬光越聽甘奇這麼說,越覺得事情就是自己想的那麼回事,便是捶胸頓足:“相公,你這……慚愧慚愧,下官慚愧……下官當真小人也!官家便也是氣量狹小……此事萬萬不該如此,若是如此,官家在旁人心中會成個什麼模樣?天下之人又如何看待官家?為君之人,豈能這般?”
就在此事,剛剛與周侗談論了一番的甘霸大發雷霆而來,推門就進:“大哥,這也能忍?若不是我聽周侗與我說起今日之事,我還矇在鼓裡呢,大哥……我……”
甘奇立馬打斷,一聲大喝:“出去,滾出去!”
大發雷霆的甘霸聽得甘奇如此從未有過的呵斥,立馬蔫了一半,卻又忍無可忍,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般,欲言又止。
身後周侗追了進來,連連告罪:“都怪我多嘴,都是我沒有攔住這廝,攪擾二位相公,恕罪恕罪!”
說完周侗還繼續去拉甘霸,生拉硬拽,一邊拉一邊說:“走吧,走吧,你這憨貨,莫要誤了相公之事。”
看著甘奇怒目而瞪,甘霸更氣,卻又不敢發出,被周侗拖得退出了門口,周侗還回過頭來把門關上。
“見笑了,軍漢無狀,不懂規矩。”甘奇說道,心中卻覺得這憨貨倒是鬧得正是時候。
司馬光也是便是連連搖頭,更加篤定了心中猜想,說道:“相公受委屈了!”
“無甚委屈,只要家國無恙,社稷無恙,朝堂有你們在,便也照樣能蒸蒸日上,一代新人,本該如此……”甘奇說得是真心實意。
“不該如此!”司馬光反駁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