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死了,你是要報復誰?是我?還是那個救了我的你?”孫安良的聲音在院中迴盪,卻無迴音。
孫安賢其實就站在孫安良身邊,他看著孫安良神色如顛如狂的樣子,平靜的臉上掀不起一絲的波瀾。
知道他要報復誰又能怎麼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再者說,真相大白之後,繼續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孫安良依舊在試圖得到孫安賢的回應:“大哥!”
月色之下,孫安良像極了一個滑稽的小丑。
孫安賢則透過自己的身體想起了昔日自己被怨恨籠罩的無數日日夜夜,他想要一個解釋?他就是為了那種可悲的理由,變成了這個可笑的樣子。
現在想想,知道因由,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孫安良的手穿過他的魂體卻毫無感覺,那一聲聲無助的,歉意的,眷念的話,卻再也勾不起孫安賢任何對於孫安良的怨恨。世事無常,諸多未料,難得糊塗。這個淺顯的道理,孫安賢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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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安賢忽然想起來了,這座觀音祠,是他們小時候最喜歡來得地方,那個時候,每次走到半路,孫安良就累得不行,後半程幾乎都是他揹著孫安良度過。
當初他不懂為什麼孫安良執著於這裡的觀音祠,他幾乎失去了一雙陰陽眼能力時,他才明白,這處的靈氣過於充沛,普通的鬼怪根本不會靠近這裡。
所以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看到,孫安良發自內心的笑臉。那個時候,他們就像普通的兄弟一樣,上樹偷鳥蛋,下水捉魚,每次都是孫安良給他放風。
孫安賢曾經固執的覺得身為哥哥的自己該保護孫安良,所以爬樹的是他,下水的是他,他從來沒想過,其實比起放風,孫安賢更加喜歡親自參與進來。
那個時候他為何沒能回頭看孫安賢一眼?
或許只要一眼,他就會發現孫安賢眼中的失落。
院中深處還有一棵茂密的大樹,經歷過這麼多年,還在堅強的散發著勃勃生機,只是樹幹比起前些年粗壯了許多,孫安賢覺得它依稀還有昔年的影子。
年初,他們是跟著爹孃來參拜的,大人們說事兒,一群小孩子就跑出去玩,他們遇到了一隻很可愛的山兔,於是大家都去追,追到半路,發現孫安賢沒了。
後來還是祖父問鬼,才在這棵樹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孫安良。孫安良是被來找孫家復仇的鬼怪囚禁在樹上的,無法發出聲音,也無法行動。孫安良是誘餌。
孫安賢承認那隻鬼很可怕。
然而孫安良看不到也聽不到,又能能受多大的驚嚇?
孫安良說得對,他就是太天真了。
“大哥,大哥我知道你在聽我說話,你死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螻蟻尚且偷生啊,大哥……”
孫安良還不肯放棄。
孫安良喊得嗓子都嘶啞了,手足無措地跪在地上,他忽然情緒激動了起來:“你看,我把我的身體讓給你,你想怎麼報復就怎麼報復,你回來好嗎?”
孫安賢先是懷疑,又看了看孫安良,然而孫安良此刻眼神真摯,彷徨無助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發誓,我絕不會對你的魂魄做什麼手腳。”孫安良眉間一絲紅芒閃過,“大哥,求你了。”
孫安賢微怔,竟然是血誓。
即便如此,孫安賢卻也無法去信任孫安良。血誓也會有漏洞,孫安良的前科之鑑太多,由不得他不謹慎。而孫安良的苦苦哀求又混雜著幼時的美好回憶輪番在他耳邊亦或腦海中出現。孫安賢開始迷茫了。
孫安賢幾乎在孫安良落淚的瞬間抬手想要擦掉孫安良臉上的淚水,然而手指穿過了孫安良的臉,孫安賢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麼瞻前顧後沒有任何意義。
大不了再上一次當,再慘也不過魂飛魄散。
“還跟小時候一樣,哭得這麼難看……”
孫安賢的魂魄附在了孫安良身上。
一體雙魂給孫安賢的身體帶來了極大的負擔,可孫安良就是不把孫安賢驅逐出去,反而將生氣渡給他。
陳捕頭就是在這個時候抵達了觀音祠。
官差們已經抽刀將孫安良圍了起來,可孫安良就像看不到東西一樣,跪在死去的孫安良面前說著瘋話。
孫安良神態一會兒平靜自若,一會兒偏執猙獰。偏偏這對話有條有理,簡直像他在和孫安賢對話。
可孫安賢死了,屍體就在他們眼前,如何會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