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卿可願與我對飲幾杯?”
“臣不敢……”
趙禎一嘆,一邊令李秉臣給範仲淹滿酒,一邊誠然道:“希文啊……”
“今日我不稱你為範卿,你也莫當聯是皇帝。”
“你我君臣幾十載,除了為君為臣,也應該有一點師友之情吧?”
範仲淹一怔,“陛下……”
“朕永遠忘不了,當年聯羽翼未豐,滿朝文武唯希文一人為朕力鑒。”
“那是為臣的本分。”
“沒錯……本分……”趙禎悠然笑道:“不忘舊恩,也是為人的本分。”
“今日你我不以君臣侍之,從友人的角度,我只問你一句……”
“陛下請問!”
“真的累了嗎?”
“……”
終於還是繞不開這個問題。
“你若真的累了,厭倦了為大宋再出謀出力,那我這就可以發旨,準你回鄉頤養開年!”
趙禎有些激動,聲調越說越高,其中還帶著一絲苦澀,嚇得李秉臣急忙勸慰,“陛下,保重身子。”
趙禎一揮手止住李秉臣的話頭兒,一瞬不瞬地盯著範仲淹,等著他的回答。
範仲淹想都沒想地答道:“臣報國之心不死,從未想過要虛度一刻的光陰!”
趙禎聞言神情一暗,苦笑道:“這麼說,希文真的是在逼朕?”
“臣不敢!臣非……”
趙禎心中無比失落,根本聽不下去範仲淹要說什麼。
如果範希文也來逼他,那他這個皇帝當的著實悲哀。
令李秉臣從書案上拿來兩本還沒簽發的摺子。
“希文選一個吧!不管怎麼說,新舊之爭希文都是受苦了,這是你應得的。”
說著,起身背對範仲淹,身影寂寥難明。
範仲淹一動不動地看著桌上的摺子,沒有去拿。其實不用開啟,他也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麼,官家這是把難題踢到了他面前。
他猜得沒錯,其中一個是晉升範仲淹為資政殿大學士,移知蘇州事。這份旨之前就發過,但是被範仲淹拒絕了。
另一個是晉升龍圖閣大學士,權知樞密院事的旨意。
一個是知州從鄧州到蘇州算是平調,一個是直升西府宰執,趙禎倒要看看範仲淹會選哪一個。
範仲淹慢慢地從僵在一旁的李秉臣手中接過酒壺,給趙禎滿上一杯,悠然道:“既然陛下說,今日無君無臣,那就讓希文來給陛下講個故事吧。”
趙禎一愣,“故事?”
“對,故事!聽完這個故事,到時候是走是留,臣聽陛下的。”
“講……”
範仲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真的就全沒把趙禎當成一位皇帝,而是像平時和尹洙閑談一般,娓娓道來。
“在鄧州有一座酒坊,名嚴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