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冗長,程津珩在河邊點起一堆篝火,林清坐在他旁邊感受著溪水在身側流淌而過,蟲鳴環繞,她難得擁有這樣靜謐的夜。
篝火中燃燒的樹枝發出清脆的崩裂聲,橙紅的火光映在程津珩平淡的面上,他正抬手朝火堆裡添材。
“小的時候,我一直以為當律師是你的夢想,沒想到你現在的主要精力都用來從事慈善。”她頓了頓,“為什麼?”她想知道這個答案。
這些天,她想了很久,有個問題一直在她心中難以揮去,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理由是不是因為她。
程津珩眉宇輕蹙,然後淡然的轉過頭來看她,“是因為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一個很重要的……人?”
“嗯。”他點點頭,然後笑了笑,“以後有機會,我帶你見見她。”
她心中一陣鈍痛,而後在僵澀的笑中化解,他的生命中有其他重要的人,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於是她紅著眼眶望向身側靜謐的夜,“你要我來做你的速錄師,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夠為你做些什麼?你的工作好像沒有需要我的地方。”
“其實不只是速錄,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駕馭一些速錄以外的工作,我剛回國,需要你的地方很多。”
她微微垂下眸,“能幫到你自然好。”她怕自己變成一個沒有用的人。
他笑了笑,在火光的映襯下越發旖旎,“過幾天,我會在a市舉辦一場慈善晚宴,你跟我一起出席。”
她頓了頓,“程伯父,程伯母會去嗎?”
“不會!他們不會公開出席有我的場合。”
可她好像沒有什麼理由參加。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考慮一下。”
“我希望你能去。”他看著她的眼睛微微晶亮。
她看著他的眼睛,心裡隱隱帶著某種迫切,或許藉著這個機會,她應該問問她平時不敢去問的問題。
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我從沒問過你,這十年你都過得怎麼樣?”
“嗯……”他貌似在思索一個合適的詞彙,“忙碌!”他目光微微暗淡,就像回到那十年日日煎熬的深淵,“前五年忙學業,後五年忙事業,沒日沒夜平淡無奇,一個不經意間,十年就過去了。”
“嗯。”她淡淡的應,“我想你在澳洲這十年應該也很辛苦。”
他於暗色中猛地合上眼睛,忍受著心髒深處猛烈的痛,一種近乎熱淚盈眶的感覺使他禁不住握緊拳,“是啊!”他努力將聲音放平,然後緩慢的揚起唇角,就像一切痛苦都不曾發生過的模樣,“那是一段辛苦,忙碌,卻又永生難忘的時間。”
這十年,林清總是不願觸及這個傷口,“澳大利亞”!那是一個遙遠又悲傷的代名詞,就算是路邊有人隨意提起,她都會不自覺的放緩腳步,然後忽然意識過來,不願自己在悲傷中沉淪,而快速的離開。
工作可以麻痺她的神經,卻無法麻痺自己對他無時無刻的想念,那是一種潛入靈魂的痛感,甚至與呼吸同在。
她抬手朝火裡添材,火光照在臉上有股灼熱的感覺,“小時候竟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永遠粘著你。”她緩抬起一絲笑,為自己的天真感到挫敗,“那真是一段如夢似幻的時間,美好到將我所有的運氣都耗盡了。”
他沉默的看著她的側顏,見她睫毛緩緩眨了兩次,然後陷入短暫的沉默。
她再次開口,“累不可怕,可怕的是與你漸行漸遠,時間將我不斷的向前推去,在與你全然相反的軌跡上,或許再次遇到你是命運給我警示,讓但我不得不承認,我們回不到十年前了。”
他默了默,“也許,我們不必回到十年之前,美好的就讓它留在過去,只要你願意,我永遠是你哥哥。”
她看著他,月光下的目光無比溫柔,火光映在他精緻溫和的面上就好像夢境一般,漸漸的,她冰冷禁錮的心開始慢慢融化,她情不自禁朝他溫暖的肩膀靠去,一瞬間,彷彿連心都有了依靠,他的衣衫被火光映的暖暖的,那感覺就好像童年時一般。
她不住開始呢喃,聲音低低緩緩的,“小時候,我總喜歡這樣靠在你肩膀上。”她輕輕笑起來,忽然之間覺得無比睏倦。
“睡一會吧!”他微微側臉,臉頰剛好碰到她柔軟的發絲,就像十年前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打瞌睡。
“嗯。”她應聲模糊,“好睏。”
她就這樣在程津珩的肩膀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中午,他們乘車返回 a市,到家的時候已是傍晚,她按照約定提前告知了暮珞檉,卻沒想到當她到樓下的時候,暮珞檉已在樓下等候。
程津珩與她一前一後下車,暮珞檉正對著他們,靠坐在墨綠色跑車的車蓋上,雙手插在胸前,揹著光,看不清神情,只是那金黃的輪廓透著滿滿的桀驁。
她走過去,橙紅的夕陽微微有些刺眼,“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就明天吧!”她一夜未睡,多少有些疲憊,就連聲音都顯的有氣無力。
暮珞檉蹙了蹙眉,“人你帶出去,怎麼沒照顧好?”他轉頭質問程津珩。
程津珩默了默,“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算作賠罪。”
“不用了。”林清拒絕,“我有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