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花的清香縈繞不散, 楚意從樹梢跳落到下方青石上盤膝而坐。她遠眺著前方, 算了算日子,神帝和憫姜已經很久沒來看她了。
“憫姜還沒回來麼?”她嘆了一口氣問道。
青雀銜了一片小花瓣, 撲騰到她膝上:“還沒有呢,她回來了肯定會先來看你的。”
“那神帝呢?我難得有些想他。”
“神帝陛下?不知道。”青雀扭了扭脖子, “大概在閉關修煉?聽說他最近很忙, 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楚意嗤笑一聲,忙?那個臭小子能忙什麼?青雀察覺到她不大爽快,抖了抖身上青羽飛上枝頭離她遠些, “你若是想要見神帝陛下, 不如……我去找他?”
“誰想見他?”楚意呵了一聲,吃掉一朵琉璃花, “小時候還會笑一笑,現在整天板著一張臉,難看死了!”
青雀嘰嘰喳喳叫了兩聲,沒敢接她的話茬, 倒是心中腹誹:“楚楚果然是年歲大了,眼睛也不大好使了。”
………………
牡丹園的花兒開的正好,大離朝後宮的女人們閑來無事便整了一場賞花宴, 四夫人之首的王貴妃搖著團扇, 喚人掐了一朵半開的姚黃, 尾指微翹撚著花兒湊近輕嗅了幾口。
牡丹是花中之王,姚黃魏紫堪稱牡丹之冠,這裡的花尋常嬪妃是摘不得的, 可如今中宮之位懸空不落,王貴妃暫代六宮事物,也沒誰因為一朵花兒支吾一聲惹她不快。
“辛淑妃來的可晚了些。”王貴妃瞥了一眼穿著雪緞面若冰霜好似天仙般翩翩而來的女人,笑道。
來人草草地行了個禮便坐到了右上首的空位上,似有些疲倦地半撐著腦袋,她不說話卻自端著一股絕塵之氣。
一園子的女人依舊面上帶著笑,只心裡恨不得將人咬死,王貴妃想起昨日陛下歇在承安宮,也不順暢。
她狀似無意地在人群裡掃了一圈,問道:“這柳昭儀身子還沒好利索?”
聽到柳昭儀三個字,園子裡有一瞬間安靜,王貴妃勾起一抹淡笑,便有住得近的韓德妃回道:“昨日我去瞧她,好了大半,估摸著過兩日便無甚大礙了。”
王貴妃言語中帶著憐惜:“可憐見的,進宮半月有餘,卻是在床上躺著湯藥不斷,待大好了,陛下也不用日日憂心了。”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注意著辛悅,果見她變了臉色。
王貴妃心中打著算盤,那柳楚意與陛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一進宮可不得叫咱們的寵妃娘娘忌憚?
就是不知道是辛悅手段略高,還是那位還沒正式侍寢的柳昭儀更甚一籌了,她坐回到位置上低眸看花,左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就且先看著吧。
低份位的嬪妃們左顧右盼,辛悅本就冷著的臉又降了幾度溫,她在宮女的攙扶下走至王貴妃身邊不遠處,抬手掐下一朵開的正盛的魏紫,對著王貴妃手中半開的姚黃冷哼了一聲,拂袖離開。
“這氣性兒還挺大。”王貴妃拔高了聲音:“聽說柳昭儀溫和柔順,妹妹你與她倒是截然不同的心性兒。”
辛悅走出牡丹園,將手中的花摔落到石板路上,陰冷的目光在殘花上打著轉兒。
王貴妃打的什麼算盤指量著她不知道?這等子手段也好意思使出來,呵……青梅竹馬又如何?她辛悅看上的男人,誰也搶不走!
柳楚意?呵,想玩兒,她隨時奉陪。
她抬腳落下,踩著花兒快步離開,往自己的承安宮去。
王貴妃起了話頭,牡丹園裡的宮妃各自湊在一塊兒也低聲說起了那永寧殿的柳昭儀。
而被諸人議論的主角兒正赤著腳站在殿中,身上披著一件杏色的披風,長發散著,慢悠悠地坐到了梳妝臺前。
妝鏡映出的那張臉有點兒蒼白,眉梢眼角都透著幾分大病初癒的倦怠,不過即便如此,一轉眸一抬笑也能叫人神魂顛倒,也難怪那叫做裴賦的皇帝另外有了心尖人兒也仍是對這舊愛放不下手來。
這樣的美人兒,在人間界也確實是少有。
楚意摸了摸眉角,看著鏡子裡的人露出丁點兒笑意,跪在地上的宮女抖的厲害,額頭抵著雙手之上俯身哭道:“小姐,小姐……求你把解藥給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意不理她依舊專心擺弄梳妝臺上的胭脂盒,宮女哭著求了許久,聲音慢慢地變得不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