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手上還拿著赤靈子的信物,他與安月蘭和飛凰三人一路結伴走到如今,在座上眾人眼中自然早已是三人一體,安月蘭與飛凰陸續得罪了赤靈子,他也算是瞧清了自己曾經神往的門派是何德性,哪還會拜入他門下。
宋清本已經打算就此離去另覓他處,重默這份邀約簡直是意外之喜,讓他眼神都頃刻亮了一下,喜不自勝。
重默續道:“若虛宮人丁不興,我師弟還未收過弟子,若是你們願意,我代我師弟收你們二人為徒如何?”
說完又忽而想起來什麼似的哦了一聲,看向赤靈子,堆著笑意揚聲道:“我來之前鐘塵讓我幫他物色弟子來著,方才時間緊促給忘記了,我見兩人資質不錯心中實在喜歡得緊,還望道友不要怪罪我與你搶收弟子。”
赤靈子拂袖哼道:“請便!”
重默挑著眉問兩人:“怎樣?”
安月蘭愕然,有些無措的望向重默,還有他身後的阮雲何。
阮雲何一臉殷切讓她有些心虛,悄悄偏了偏頭,看向明亦塵的方向,四目相交,明亦塵這一次沒有躲開她的視線,眼裡有一層薄薄的無可奈何。
安月蘭抿了抿唇,淺淺笑了,只需這一眼,她便有了堅定的理由,複垂首斂眸,心中思量著該怎麼樣回絕才不至於無禮,斟酌著開口道:“多謝道長抬愛,晚輩自知資質拙笨,恐會負了道長厚愛。”
“誒誒誒,你這丫頭,我說要收,自是好生考量過了的,你覺得拙笨,我便偏生喜歡你這股拙笨,又怎樣?”
聽他此言,安月蘭哭笑不得,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一時語塞,重默只當她預設了,當下高興的運起兩杯清茶,推向兩人身邊。
安月蘭瞧著近在咫尺滴溜溜轉個不停等她接手的茶杯正兩難之際,殿外忽而傳來一聲清朗的笑,隨即一道黑影迅速飛至她身旁,一手拎開她,一手將半空中的那杯茶擋了回去。
“老友,這是我想收的徒兒,你可不許與我搶啊,啊?”
安月蘭尚未能辯清聲音,卻已經嗅出了他身上獨特的混著酒氣的梔子花香,立刻扭頭去看,果不其然,那個哪怕穿了一身肅穆的長老道袍也掩不住渾身放浪的人,正是謝秋溯!
“謝……道長?”
“不用謝。”
謝秋溯順口胡侃,生生將安月蘭逗笑了。
“師叔。”
明亦塵一直緊揪著的心一鬆,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放鬆下來,這麼久都沒能等到謝秋溯出現,他還以為自己料錯了。
重默莫名的望著忽然冒出來的他,怪道:“你要收徒?”
“怎麼?不可以嗎?”
“你那小徒兒知道你要收徒嗎?她能允了?別到時候回了山門哄勸不好,連你一同轟出來。”重默多年前見過那個小辣椒一樣的被謝秋溯寵上天的女孩兒,印象深刻,不由出言戲謔。
“不勞道友費心,輕鳶不會的。”謝秋溯一邊笑嘻嘻的答話,一邊從袖中掏出來一個小小的腰墜,強行塞到安月蘭手中,續道:“這便是我的信物,你收著,不許離身。”
腰墜樣式很簡單,只綴了一枚雙魚符,放在手中沉甸甸的,頗有些分量,安月蘭還沒反應過來,謝秋溯抬手又攝過一杯茶來,遞到她眼前。
重默老大不高興道:“誒誒,你這人,這才是生搶吧?”
謝秋溯對重默挑眉笑道:“重默,我難得想收一個徒弟,你便割愛了吧,況且,這個人,你教不了的。”
他尾音拖得長長的,顯出幾許慵懶來,重默眉峰微蹙,眼帶問詢看向他。謝秋溯便又挑了挑眉,重默雖未能讀懂,卻瞬間沉默了。
安月蘭也有些懵懵然,詫異的看著謝秋溯,那人微微偏了偏頭,示意她接過拜師茶。
“謝道長,我……”
“接過這杯茶,你就該改口叫師父了。”見她還在遲疑,又續道:“我不是在靈硯城裡便同你說過,讓你只管來參加嗎?”
原來從那時起,他便生了收徒之心,才勸自己來參加的!
“怎麼,嫌棄我?”
“我沒有!”
她急急辯解,謝秋溯便又將茶碗朝她遞了一步,安月蘭遲疑了一會兒,終究接過了那杯茶。
高遠坐席上的明亦塵,眉眼微微彎了彎,嘴角的弧度連他自己都沒能意識到。
阮雲何卻急了,騰地竄起身來,切切喚道:“月蘭。”
安月蘭扭頭望他,略帶抱歉的垂首,阮雲何又撓著自己師父的肩,拖長了聲音喚:“師父”
重默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將人拽回位置上,佯怒道:“好生坐下!”而後又壓低聲音耳語:“難道你就看不出來,你的小青梅,更願意選擇玄清宮嗎?難不成你要強迫她,讓她兩難?”
聽聞此言,阮雲何抬眼定定望著安月蘭,少女低眉垂首一臉歉然,他苦笑了一聲,“我明白了”。爾後默然端坐,向安月蘭彎了彎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