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固如火便輕巧得從小太監背上跳了下來，看著眼前恭頭哈腰的小太監噗嗤一笑。
“放心，不是你吵醒我的，方才我是自己醒的，你回去吧。”
“奴才告退。”
有了僕固如火這句話，小太監才慌不擇路得逃離，僕固如火定了定神，看著東堂殿三個大字，僕固如嘯早就先一步回來了。
夜風拂過，他卻不覺得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披風，僕固如火心中五味陳雜，他將披風取下，小心翼翼得收在手中，腦中掠過了方才聽到的那些話。
自己很好嗎？自己這麼做真的已經足夠好了嗎？自己要的，到底是活下去，還是什麼？
其實僕固如火心中有答案，卻在這一刻開始動搖，他現在，好像真的有點想活下去……
他想起佛寺裡那個閉眸虔誠許願的身影，那樣溫柔，她一定不知道，她在燭光下的面容，有多麼攝人心魄。
“蕭玦，你真讓人羨慕……”
僕固如火抿起嘴角，溫柔得將手中的披風連帶心中那份悸動深藏，再抬眸時，已是那副世人眼中的皮相。
“二哥，我回來啦！”
他嘴裡哼著婉轉的調調，對著桌案前獨自飲酒的僕固如嘯擺了擺手。
“嗯，他們沒起疑心吧。”
“沒有！蕭玦那狐貍有些懷疑我，可小月亮幫著我說話，你沒看到，他那副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你別光顧著玩，隨時注意著蕭玦。”
僕固如嘯飲了一口杯中酒，冷淡道。
對於僕固如火，僕固如嘯總是這麼一副雄心壯志的模樣，的確，所有人都知道，二王子僕固如嘯從一開始就和同羅雯音站了隊，同羅雯音的王座都是他送上的，北夷首領的位置，實際上是由他和同羅雯音兩人掌控，而在同羅雯音玩夠了過後，王位遲早是他的。
相比之下的僕固如火，他就是一個靠著討好同羅雯音存活下來的小奶狗，他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根本沒有什麼野心而言，說好聽點是個閑散王族，難聽點，就是一個草包。
在物競天擇的北夷，若不是同羅雯音寵著他，他早淘汰在了那些迫於立功的年輕人中。
可正是因為他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搶，又有同羅雯音做後臺，僕固如嘯才將就著這個弟弟，北夷百姓才順著這個閑散王族。
看似榮華富貴風光無限，只有他自己知道，別人在背後怎麼罵他風吹牆倒沒骨氣。
“二哥，我就不懂了，他蕭玦都不在邊關這麼久了，你怎麼就確定他還有邊關佈防圖？”
僕固如火依舊完美發揮了自己的草包性子，僕固如嘯雖然鄙視，卻也驕傲得揚起了頭。
“你懂什麼，鄭國皇帝信任蕭玦，就算蕭玦沒在邊關，他和邊關也有著緊密的聯系，不然你以為那些美人圖能這麼順利送到蕭玦手上？”
“二哥真是厲害！”
誇耀了一番後，僕固如嘯高傲一笑，轉身搖著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僕固如火看著那個不可一世的背影，想起了許多年前，父王的眾多兒子裡，自己依舊扮演著這樣一個大智若愚的角色，而二哥，他總是最努力最想在父王面前表現的，可好像是這個世界上天生就有對立面。
那樣一個優秀又驕傲的二哥，還有一個更加優秀的哥哥兼對手——僕固如風。
每次在二哥這麼自信的表現一番後，大哥就會出現，他會做得更好，更優秀，更完美，他總是能勝二哥一籌。
在孑王妃沒有去世之前，僕固如風就是父王最抱有期望的孩子，但人越老，心思就越不定，所有人都以為大哥會接父王的班做一個優秀的新王之時，父王娶了一個又一個的王妃，其中，便有那個改變了北夷命運的女人同羅雯音……
僕固如火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發現同羅雯音和二哥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的，他只知道，他由孑王妃撫養，孑王妃去世後，他吃百家飯長大，努力得討好每一個人，包括之前那個不受重視的同羅族妾氏。
想得太多，就會感到心涼，又是在這樣的夜裡，僕固如火不想再想下去，他捏緊了懷中的披風，轉而進了自己的睡房。
第二天，他還得做自己那個任性又貪玩的九王子。
“小月亮！”
熟悉的喊聲，將我從睡夢中直接驚喜。
不是吧，那小祖宗又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