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馬車軲轆在無人的朱雀街上軋過一陣催人入眠的咯吱聲。
倒睡在一旁的僕固如火終於是消停了片刻,鼻息間發出微弱的鼾聲。
我則倒在蕭玦的肩上,閉上雙眸,趁著回宮路上養養神,白日的擔驚受怕也總算得到了安寧。
蕭玦將一件披風搭在我肩上後,又取了毯子蓋在僕固如火的身上。
“陶珠和莫折霽還在籌備婚事,雖然莫折霽那邊都能負責,咱們也不能將待嫁的新娘子整日綁在身旁,明日我打算讓陶珠先回侯府。”
“嗯,聽你的,到時候讓長堯隨她安排便好,更何況,府內還有章姑姑操持。”
我點點頭,嘆了口氣。
“阿越,我們在宮中常住始終不妥,我們什麼時候回侯府呢?”
蕭玦為何這麼問其實我也明白,我在宮中住說起來是外祖父的意思,其實就是陪僕固如火玩,我還在宮裡一日,他便佔著我一日,晾蕭玦一人在旁,也著實不妥。
“過兩日吧,過兩日我們便回府。”
“對了,你怎麼突然想起帶他去佛寺?”
他自然是指的僕固如火,提到此事,我微睜了眸子,看了一眼安睡如初的僕固如火,稚嫩的臉蛋紅撲撲的,偶爾在睡夢中呢喃幾句。
“路過那,上面夜景不錯,就順便帶他去看看。”
蕭玦長嗯了一聲,又道:“北夷先領主十子之中,老十為同羅雯音所生便不提,如今剩下的就只有二王子和這九王子,二王子不是個簡單角色,卻在之前就與同羅雯音關系密切,故而得以生存,這老九……”
“阿越,早聞他是族中很是受寵的王子,並且和大王子關系最為要好,但卻他能在二王子和同羅雯音手中活下來,應該不是看上去……”
“蕭玦。”
蕭玦還沒說完,我便打斷了他,順便再看了僕固如火一眼,確定他還是睡著的,才小聲反駁道。
“蕭玦,不管他是不是表面那樣看上去這麼單純,但是他想努力扮演好這個單純的角色,也只想做這麼一個單純的角色,就夠了。”
“生於王族之家,並非他所願,他若只是想活著,那他又有什麼錯?”
“更何況,他並沒有害任何人,比起僕固如嘯那樣的人,小九很好,也做得很好,他還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做到這樣,已經難能可貴了。”
我望著蕭玦的眼睛,真誠得解釋起來,他看著我久久不語,直到馬車外的鈴鐺響了,示意皇宮已到,他才點點頭。
“嗯。”
又行過漫長的宮道,馬車外的侍從請了安,我搖了搖僕固如火,想叫醒他,可他大概是真的累了,睡得沉了,嘟囔了兩聲始終不肯動。
“他應該是玩累了,你們將他揹回去吧,辛苦了。”
我和蕭玦合力將僕固如火送上小太監的背後,剛想收回手,卻見自己的手腕被僕固如火牢牢得握住了。
“大哥……”
他輕聲吐出這兩個字,眼角閃爍著點點晶瑩,我的心便瞬時軟了,拍了拍他的手背,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後,又解了身上的披風披在他身上。
“路上小心。”
送走僕固如火後,我深深打了一個哈欠,睏意止不住的襲來。
“哄著了那個小祖宗,現在該你休息了,回隱花閣的路還有一截,我揹你吧。”
說罷,他便蹲下身去,我扛著倦意笑了兩聲,順勢趴在了他的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那你可要把我背穩了,不然我要是沒睡安穩,可比小祖宗的火氣大。”
“好”
蕭玦好心情得答了這麼一句,我趴在蕭玦寬闊的背上,他的步子很是平穩,不急不緩的,我耷拉著腦袋,看著路邊的花樹,沒一會,便模糊了視線。
這頭,東堂殿門外的小太監小心翼翼得揹著僕固如火,生怕一個腳步不穩驚醒了這位背上的貴客。
“不用背了,我自己走吧。”
僕固如火幹淨清脆的嗓音響起,絲毫不見一絲倦意,精神得將小太監嚇了一跳,緩過神後才連連答是,然後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