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我與蕭玦趕緊趕往南郊,為了快些,我們特意騎的馬,等到營帳時,他們已經收拾好行禮準備辭行。
如當初他們來時一樣,他們白衣飄飄,仙骨自成,不同的是,一群白衣人中,多了一個高若儀,我尋了一會,才在人群中找到最為纖瘦的高若儀。
“高若儀!”
聽到我在叫她,她看了我一眼,有些驚訝,隨即又釋然笑著和硯懸他們說了聲才向我走來。
我下了馬,將韁繩遞給蕭玦,吸了口氣和她走到河邊。
重新休整了的河水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清澈,清風一吹,河邊的桃花樹便灑下了片片花瓣,替清溪添上一抹顏色。
“你能來送我,我很開心。”
正在我思慮該怎麼開口時,高若儀率先對我說道,看著她柔和的面容,我也釋然一笑。
“你母親的事,抱歉……”
她搖了搖頭:“所有事的發生都有原因,如果這樣對母親來說是一個好點的結局,我想,她是欣然接受的。”
我失語,總感覺一夜之間,高若儀長大了許多,也看淡了許多,沒有吵著鬧著為江語晴報仇,也不再留念長安的繁華。
“秦越你知道嗎?其實小時候我特別想有個哥哥或者是姐姐,這樣,我就不用一個人承受他們的期望。”
“當時家裡的姨娘有弟弟時,我是開心的,因為我終於可以輕鬆一些了……”
“所以我總是黏著徐懷昕和徐懷簌,不僅僅是她們是公主,還因為她們比我大不了多少,我總想在她們身上找到一點安慰,幸好,現在我要去藥宗了,聽師父師叔說,那裡有許多和我一般大的弟子。”
她的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看來,她是真的很期待去藥宗,我猶豫了一下,將昨晚星宇連夜在高府取來的紅瑪瑙朱釵遞給她。
“這個,算是臨別禮吧。”
她看著那支朱釵有些不可置信,眼眶中隱隱有淚水閃現,連線過朱釵的雙手都是顫抖的。
“謝謝……”
說來也好笑,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江語晴,她帶著這支釵,後來第一次見到高若儀,她也戴著這只朱釵,當時我還威脅了她,那之後她也再不敢戴了,可如今,江語晴死了,我則親手再將這只釵還給她,當真是物是人非。
“去了藥宗也要好好學習,不可偷懶,那麼,再見了,妹妹……”
妹妹兩個字在我口中有些別扭,我想我還需要練習,不過高若儀並沒有因為我這聲生澀的妹妹而生氣,她睜大眼睛,滿是震驚得望著我,望得我有些別扭,只好對她尷尬的笑了笑。
她失措了好一會,抽噎了兩聲,才掩去了眼角的淚,對我笑著答了一聲。
“知道了,姐姐。”
我從未想過這輩子會心平氣和得叫高若儀一聲妹妹,她會允許她叫我姐姐,可如今,好像感覺還不錯。
不遠處的山崖上,莫折霽騎著馬兒摩挲著手中的弓,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幾個白衣人身上,最後鎖定了高若儀。
他看著高若儀沖著來送他們的村民和徐桎司馬翎揮手道了別,再追趕上前方的幾個人,青山小路,山間還有些許薄霧,莫折霽拿起一支箭,拉弓,將箭頭對準高若儀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射出。
石板路上,青歌依舊喋喋不休得給高若儀講藥宗是多麼多麼好,高若儀只是滿臉笑意得聽著,忽而,不遠的林中刷刷得飛出許多隻鳥,那些鳥兒如同受驚一般四處逃散,惹得幾人駐足看了一會,鳥群散去後,青歌才笑道。
“就這點鳥,我跟你說啊,我們藥宗的鳥,只要你拿石頭往樹上一砸,飛出的都比這的多……”
雖然知道青歌是說笑,可眾人也不拆穿他笑著繼續趕路。
馬背上的莫折霽看了一眼那幾人,嘆了口氣,終是放下了弓。
“嘖,可惜了一支玄鐵箭。”
“陶珠,你欠我的,這輩子都別想還清了……”
這世間有許多事情都是對立的,愛與恨,生與死,老天就像是在對世人開了一場不容反對的玩笑,每一個玩笑的背後,都是對立的代價。
所有的抉擇,都是一個未知數,所有的變故,都不容人逃避,不是生就是死,不是榮華,就是清貧,或許那些選擇不是全因自己,可也是自己的選擇,後果,得由自己來承擔。
偌大的皇宮,就宛如一個不見天日的金絲鳥籠,宮裡的人享受著尋常人求之不得的榮華富貴,也承受著尋常人不能理解的孤寂,老人都說,這都是命……
吳昭儀本可以改變這樣的命,可她還是選擇了認命,她這一生,愛也愛過了,恨也恨過了,權利於她,更像是一場虛無的煙火,絢爛卻危險。
別人常說,吳昭儀是看得最通透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通透,無非是她不想與天再鬥了,她藏著太多的秘密,她怕,她怕她這樣鬥下去,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成為下一個蘭妃或者張貴妃……
吳昭儀的琅軒閣離蘭芙宮不遠,在閣樓高處,甚至還可以看到蘭芙宮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