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一過,小兒子便後悔了,他畢竟從小刻苦修煉,身手本就超出同齡人不少,再加上長子早已是個廢人,只有捱打的份,這一場單方面的凌虐帶來的後果就是長子的身體更加孱弱不堪。
長子卻十分得意,他懷著怨恨嘲笑弟弟:“打得好!我的好弟弟,那兩個老不死的讓我留下血脈,可我時日無多,我倒要看看你這孝順之人到底要如何做。”
小兒子心神大亂,踉蹌著出了門,在祠堂中跪了一夜,第二日便叫人將那阿枝從側門抬進了阮府。
阮家好歹是世家大族,去一去歡場,也頂多被哂笑一聲年輕人性子風流,可將妓子公然抬進府裡,卻是幾位長老萬萬不能容忍之事。
事情一度鬧到要換家主的地步,小兒子什麼也沒說,一人全抗了下來。最後,礙於小兒子能力才學人品皆可,又是家主唯一堪用的子嗣,幾位長老這才不甘不願地罷休。
長子得了阿枝,卻並未像小兒子想的那樣日日纏綿,而是日夜折磨,甚至時常能聽到他院中傳來的慘叫。
可是,有什麼法子呢?
小兒子也只能派人盯著,防止鬧出人命來。
過了大半年,有一天這阿枝忽然昏死過去人事不知,叫了府裡的大夫,沒想到竟是真的懷了孩子。
小兒子趕忙將人接走,好好安頓下來,長子滿心怨憤不甘,將發洩的心思移到了房中的妾室和婢女身上。
阿枝懷胎五月的時候,長子院中的一位婢女也順利懷了身孕,小兒子大鬆一口氣,婢女雖然身份低微,但到底比妓子好上不知多少。
又過了四個月,阿枝誕下一個女嬰,取名凌芷。
出了月子,阿枝便抱著孩子求見了小兒子,也就是阮家主。
她說:“我自知卑賤汙穢之身,無顏誕下阮家血脈,處在世家之中也只能給人抹黑。只是我這孩子無辜,不求家主保她尊榮,只要她平平安安便好。”
這番說辭與阮老家主當年所說頗為相似,阮家主頓時心生憐憫,長嘆一聲答應了她。
阿枝重重磕了三個頭,將孩子放下地上,不顧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頭也不回離開了阮府,第二日便自縊在莊園之中。
只有死人,能將這段事情永遠守住。
她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因此用一死,賭女兒一個未來。
長子則是闖入園中,將阿枝的屍體狠狠一番侮辱洩恨,嘴裡罵著賤人憤憤離去,那屍體的慘狀,據說將聞風聲急急趕來的家主夫人謝氏直接嚇得昏了過去。此後好一段時日都用不下飯食,也自此對阮凌芷更加疼愛。
這一邊,長子房中的婢女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本是一樁喜事,只是長子仍在,到底不能將這一雙兒女抱走教養,便只能派人盯著,免得孩子有個三長兩短。
幾年過去,長子身子虧損的厲害,又日日心懷惡意,有一日與妾室尋歡之時,過於激動,直接猝死了過去。
如此一般死法,倒也頗襯他的生平。
那時候,阿枝的女兒長得玉雪可愛,容貌竟然頗為肖似祖父,也就是阮家的上代家主。阮家主夫婦將她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將當年一事死死瞞了下來。
而一直長在長子身邊的兩個孩子則十分怯懦,被徹底養廢了去,阮家主又感阿枝為女而死的情誼,左右往事已矣,便遵從父親當年的遺願,將阮凌芷作為大房的嫡女一般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