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掖庭。
徐昭站在走廊下,神色緊張,不時望向飛簷上一動不動的白茶色身影。
主子自從昨夜將他召回,便一直站在秋明堂的飛甍上,算起來也有三四個時辰了。
他心中擔憂,更不敢擅自離去,只能站在這裡守著他。
就像數百年前那些天裡一樣。
徐昭心中輕嘆了一口氣,那時主子也是這樣靜立了好些天,誰來勸說也不發一語。
之後便將自己關在修煉中整整四十年,待房門再次開啟,主子一身靈力如淵如獄,已經是靈界有史以來年齡最小的神君。
三界譁然,人人都以為主子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傳承或法寶。
只有他們這些身邊人知道,與主子強大實力一同出現的,還有他越發冰冷寡言的性格。
他在逃避。
在這堪稱漫長的歲月裡,幾乎每隔二十年,莫寒仙君便會來一次靈界,不管不顧地和主子大打出手。
之後無一例外,主子周身的寒氣都會更加濃郁。直到變成如今幾乎冰雕一般的模樣。
徐昭再次抬頭向高處瞄了一眼,心中糾結萬分。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要不要再去阮府探上一探?
正胡思亂想間,卻見一雙素白的靴子忽然輕飄飄落在他的身前。徐昭一驚,納頭便拜。
晏池秋的腳步並未停下,他衣袂輕輕擺動,一股輕柔的力量不由分說地托起了徐昭的身體。
素日默然清冷的嗓音此時有些低沉:“回去好好休息。”
徐昭愕然抬頭,庭中哪裡還有那人的身影。
他猶自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耳朵,主子這是叫自己休息?他真的沒有聽錯?
一股狂喜漸漸溢滿他的胸腔,最後梗在他的喉嚨處,幾乎讓這個七尺男兒哽咽出聲。
徐昭雙目通紅,鼻尖發酸:多少年了,主子,他這是終於要活過來了?
……
三日後,阮家族學正式開啟。
雲九洛早早便起了身,穿上特製的訓練衣與清屏和乘鳶一同往阮家特設的訓練場地趕去。
這幾日來,清屏逐漸表現出她曾屬於晏池秋屬下的自信、謹慎和分寸,十分合雲九洛的心意。
她知道鎖棠最為珍貴難得,卻極力阻攔吹雪的躍躍欲試,就怕雲九洛幾經虧損的身子受不住這樣猛烈的補法。
饒是如此,拜每日出現在內室桌上的不同藥物所賜,在幾個丫頭的悉心調養之下,少女的小臉已經頗為紅潤健康,全然看不出一絲虛弱的痕跡。
再加上今日身上明豔的正紅色勁裝和頭頂紮起的利落馬尾辮,雲九洛周身罕有地散發著獨屬於少年人的明媚與活潑。
阮家高空數百里處,白衣男子迎風獨立,他目光投向腳下,眼中劃過一抹柔意。
雲九洛並未感知到上空的注視,她此刻心情頗佳。期待許久的族學終於開啟,過不了多久,她雲九洛也將登堂入室,成為修靈者。
她將有機會徹底激發雙瞳的力量,自由掌控自己的命運,並且保護所有在意的人。
想到這裡,少女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長雲閣地勢稍有偏僻,距離阮家著名的演武場卻並不十分遙遠。不過一盞茶多一些的功夫,三人已經看到演武場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雲九洛雖之前便聽清屏說過,此刻還是忍不住有些驚歎。
阮家身為世家大族,主脈之外不知有多少支脈散落在外,每年三月,支脈的家主會將有天賦的子弟送到靈安城的阮府,以期得到主家的認同。